“老左,林儿他……”
左玉明看到妻子一脸焦急,双手握着她的右手:“别担心,不一定就会有事。等小胡把文件处理完毕,你和他带着文件去找老谭,然后听他的安排出城。我在这里等小林放学回来……”
话还未说完,陶玉秀连忙摇头:“不、不、不,这样不行。这样林儿可就危险了。要不我去学校带他走……”
形势很险恶,大家都明白,留下的时间越长越危险。如今才是刚刚中午,要等到傍晚小林放学回来还有好几个小时,中间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难以预料。母子连心,妻子的反应再正常不过了。
左玉明竭力挤出一点笑容:“特务在监视着。你一出去就会被跟踪。带着小林你根本走不了,你这不是救儿子,而是害了他,还会搭上你自己。”
“可是……可是,林儿才八岁。”陶玉秀脸色煞白煞白的,先是眼眶红了,少顷,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厨房里静极了,此时无声胜有声。
“阿秀,也许情况没有你想得那么遭。也许晚上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在城外安安静静的吃晚餐。”
“可是……”
左玉明轻轻的捂住了妻子的嘴,然后慢慢的、温柔的抚摸着妻子的脸庞,擦拭着不断流淌的泪水:“阿秀,你知道为什么从林儿出生到现在,不管他再皮,我都不会打他。即便是呵斥也很少。你知道为什么只要林儿提出的要求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只要不违反组织原则和纪律,我都会竭力满足他。我这样可以说无原则的溺爱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妻子呆了一呆。
人家都说严父慈母,不过在他们家里正好颠了个。丈夫对儿子用爱不释手都不足以表达,完完全全是就溺爱到底。如果左玉明有那个神通的话,只怕是太阳、月亮都早被他应儿子的要求摘下来了。妻子为此不止一次的埋怨过他:这样惯着可不行。咱们都是共产党,可不能养出个好吃懒做、蛮横无理的小少爷来。丈夫每每总是笑笑,说道:“哪有你说的夸张。再说儿子还小,不懂事嘛。”
他们夫妻俩十余年来一直从事地下工作,从南到北,从日占区到蒋管区,儿子从出生就随着他们飘泊……她也曾经和丈夫商量是不是请求组织上考虑能将儿子转到解放区去。丈夫考虑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没有答应。第一是不想给组织上添麻烦,第二有孩子在身边,更像一个正常的家庭,有助于隐蔽的开展工作。第三,孩子还小,离开父母,他有点舍不得。
她认为丈夫说的确有道理。儿是娘的心头肉,她的的确确舍不得。这一晃,儿子就八岁了。
今天丈夫忽然发问,妻子才算明白了。
丈夫之所以这么溺爱儿子,就是考虑到了他们工作的危险性,考虑到了万一有那么一天儿子会受到他们的连累。所以才会尽量的给儿子一个快乐的家。
只是没有想到丈夫的防备成真,这一天真的来了。
她再也忍不住了,身子一软往地下坠。左玉明在一旁,眼疾手快,紧紧的把她抱住了。只是,妻子“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不过,她大概想到了前堂里还有客人,说不定就是特务,可不能打草惊蛇。因此只哭了一声,就紧紧地咬住了下嘴唇,只是无声的流水汩汩而下。
丈夫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阿秀,别伤心。也许我们就是杞人忧天。你不记得了,前两天对面的铁嘴李还说林儿是富贵长寿命,说他命里有三个儿子、两个闺女呢。”
“那是迷信,咱们怎么能信这个?”妻子一边抽泣着。
“迷信、迷信,迷了就信嘛。”丈夫强笑着。
妻子知道哭不顶事,只能让丈夫心更乱,但是她实在是心乱的厉害,实在是忍不住了,干脆趴在丈夫的肩上小声地“呜呜”的哭着。
左玉明赶紧将厨房的门关上,正要低声安慰妻子呢。
前堂里一老头喊道:“老板娘,壶里没水了。上茶、上茶。”
“来了、来了。”妻子松开丈夫,双手快速的擦拭着脸上的泪痕,答应一声,拉开厨房的门向前堂走去。
只是她精神有些恍惚,因此向外走时,忘记了门槛,被绊了一下。幸好扶住了一旁的墙。
左玉明上前搀扶。妻子冲他笑了笑:“你去帮小龙吧。这里有我。”
“老板娘。”
“来了、来了。”妻子推开他,向前堂走去。
“主任。”叶承宗敲了敲敞开着的门,一脸僵硬的笑容出现在了李云峰的办公室。
“承宗,来得正好。晚上陪我喝一杯去。”李云峰忍不住接着开口骂道:“他娘的,这年头好女人都喂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