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残存一些理智的董方佳看了李小墨一眼,李小墨赶紧冲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从来没有跟林周说过董方佳嫁给冯光明的真正原因。
当初,董方佳就曾跟李小墨再三强调不要把这个原因告诉林周和周林,尤其是周林。如果他知道了真相,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不如就让他以为自己是移情别恋、攀附权贵吧,早点死了心,还能早点去寻找属于他的真正的幸福。
董方佳借着酒劲,故意摆出一副豁达的模样,说道:“我是看透了,人生啊,婚姻啊,也就那么回事儿。我这个人从小娇生惯养的,你们也知道,现在我爸出了事,领导立马把我调到十五队那种偏远井区去,回也不回来。想嫁人吧,一般家庭又不会接受我这种家里出了犯人的女孩……这不刚好遇到了我家老冯,不但真心喜欢我,还不介意我爸的事儿,所以我就赶紧嫁啦,至少我和我妈下半辈子都不会再吃苦了,不是挺好的嘛。”
“呜呜呜……”
董方佳说完才发现喝多的林周竟然趴在床上哭了起来。
“可是你不喜欢他啊,不喜欢他怎么结婚啊……周林之前连我也没告诉,如果我那时候知道了肯定会告诉你的,但是一切都晚了,晚了啊……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喜欢周林的,对不对,要是你们能结婚,肯定比跟着那个冯光明强呀……”
林周颠三倒四地说着一些压抑在内心已久的话,董方佳和李小墨听了,也都跟着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谁都没想到在这个闺蜜之夜,最先崩溃的竟然是林周,看来要为了整个家撑起一家油城最大的火锅店,其压力也是很大的,绝非旁人看上去那么容易。
董方佳心疼地搂住林周说:“亲爱的,你这些日子也辛苦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还是继续当好姐妹,好不好?”
“好,我们还是‘水杉三姐妹’,呜呜,我好想你们啊……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们说……”林周双颊绯红,眼神迷离地跟董方佳紧紧地抱在一起,泪水不停地顺着眼角滚落。
李小墨也忍不住走上前抱住两人,将自己的头和她们的头靠在一起,哽咽着说道:“以后时间还很多,你可以慢慢地说给我们听。”
“对,以后我们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又或者是碰到了什么问题,都一定要记得跟另外两个人讲,绝对不能把什么话都憋在心里。”董方佳也附和道。
“讲……一定讲……”林周含糊地说完这句话后,就一头栽倒在床上,没动静了。
董方佳和李小墨无奈地相视一笑,一起帮她脱衣服、脱鞋,谁料脱到一半,林周突然“诈尸”般又坐了起来,说道:“佳佳,我们带你逃婚吧!我们一起离开油城,去……去上海,去bj,去国外,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好不好?”
董方佳惊讶地看着已经醉得口齿不清的林周,泪水让她眼前的一切开始渐渐模糊。
她真想说“好”啊,如果她们真能一起逃到一个没人认识她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生活,那该有多么开心呀!就算没有很多钱,就算只能三个人挤在一间又破又小的出租屋里抱团取暖,也远比现在这每天都要强颜欢笑的日子强得多,因为她们是自由的,生活也是完全属于她们自己的。
在董方佳沉浸于自己美好的幻想中时,林周又一次倒在了床上,这次是彻底睡着了,再没“诈尸”醒来。董方佳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说,谢谢你,姐妹,虽然我不能跟你们逃走,但我的精神永远是自由的,永远与你们同在。
董方佳擦擦眼泪,和李小墨一起帮林周脱了刚才没脱完的衣服,又给她盖好被子,然后两人继续意犹未尽地吃了点零食,喝了些红酒。
末了,董方佳缠住李小墨的胳膊,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喃喃说道:“小墨,我的后半辈子也就这样了,所以你和林周将来要带着我的份儿,好好地生活,狠狠地幸福,一定要嫁给你们爱,也爱你们的意中人啊。到时候,只要看到你们开心,那我也就开心了……”
李小墨用力捏了捏董方佳的手,本想说两句安慰她的话,可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她们都明白,从明天开始,董方佳就将彻底失去幸福的权利,眼下任何形式的安慰都不足以点亮她那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2008年的大年初三,24岁的董方佳嫁给了45岁的冯光明。
迎亲、堵门、敬茶、找新娘的鞋、上婚车、到酒店挨桌敬酒……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夸张的笑容,有的代表新婚的喜悦,有的出于对新人的祝福,还有的只是为了配合这场演出。
令董方佳没想到的是,酒席开始后不久,大厅门口竟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她明明没有请周林,但周林却穿得西装笔挺,人模狗样地来到了现场,还将一个很厚的红包炫耀似的不停地在手里拍打着。
董方佳惊得看了林周一眼,林周慌忙小声解释道:“真不是我说的!我昨天出门都没告诉他。”
李小墨说:“油城就这么大点地方,冯副局长结婚的日子和地点还是很容易打听到的。林周,咱们先去看看周林哥想干嘛,然后随机应变吧。”
于是,林周和李小墨就一起朝立在大厅门口左顾右盼的周林走了过去。
然而,她们还没跟周林说上话,冯光明就率先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站在大厅里的董方佳看到这一幕,心中暗叫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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