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举步往前走,那馆夫一把拉住他:“哎哎?这满天黄沙的,你做什么去?”
秦可藻被他拽的一个趔趄,回过头来对着馆夫笑道:“我还要往安塞去。”
“可不敢去哟!”
馆夫大惊失色:“虽然安塞离肤施也就六十多里,但那边全是匪盗,若是被贼人捉住你还有命在麽?”
一路行来,秦可藻从流民的口中知道安塞县的受灾情况十分严重,如今一听竟然也和白水、宜川等地一样,起了匪盗不由得继续出声问道:“此话当真?”
馆夫十分严肃地点了点头道:“后生,你是个读书人的,要按照往常来说,俺不敢拦你,但你方才叫俺去山西,俺就知道你是个善心的,你听达的,万不敢去,那边死了太多的人了,活着的,全都是贼!”
接着馆夫又有些气愤的训斥道:“你是个举人,就是俺们这群平头百姓饿死了,你也饿不死,这兵荒马乱,天灾人祸的,你说你往外跑个甚?听俺的,你在这里住一宿,等风停了,便回乡去罢,莫要再出来了。”
秦可藻叹了口气,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达,连年遭灾,咱们陕西饿死太多人咧,要是年年都有收成,哪怕是有口吃的,谁甘心、愿意去当那掉脑袋的贼?”
“这府州县的老爷们,对百姓不管不顾,枉读了圣贤书,怕是皇上和京中对此也不知情咧,俺就寻思着,收集收集灾情,去京里跟皇上、跟那些部院大臣们说道说道,让他们看看,咱陕西究竟成了个什么样子。这安塞,俺非去不可咧。”
秦可藻说完,馆夫一直怔怔地看着他良久:“你等着啊,你等着啊后生,先莫走。”
馆夫一边不断地嘱咐着秦可藻,一边往院子后面跑,秦可藻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也原地等待。
不一会,馆夫从又从后面跑了回来,看到秦可藻还在,长松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两个饼子来,一边说着一边憨笑道:“俺方才骗你咧,俺这还有两个饼子,你拿着,路上拿着。”
秦可藻忙往外推,坚决不收。
馆夫一边与他拉扯,一边嗔怪地道:“你收,你收,你要不收,俺可不许你走。”
秦可藻推辞不过,最后只要了一个饼子,拿着硬的如同石头一样的糙面饼子,秦可藻眼泪刷的就下来了:“达,俺要谢谢你咧。”
馆夫笑着替秦可藻整理方才撕扯当中凌乱的衣衫,等整理完毕向后退了两步,对着秦可藻。
“你站好,你站好啊。”
说完,馆夫对着秦可藻纳头便拜:“俺以为天下的读书人都没了良心,今日见到举人老爷才知道还有惦记俺们这群穷苦百姓的。”
秦可藻赶忙矮下身子伸手去扶,但他单薄的身子根本拉扯不过常年做体力活的馆夫,情急之下,秦可藻便也跪了下去,和馆夫对拜。
再三挽留之下,秦可藻仍拒绝了馆夫留宿一宿的提议。
推开门,举步迈进了漫天的黄沙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