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都知道。"苏悦烧掉密信,"这是在告诉我——"火光映着她凝重的脸,"要么做天子之剑,要么万劫不复。"
顾清宴突然按住刀柄:"院外有人。"
门开处,站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苏。。。苏大人。。。救救我妹妹。。。"他递过沾血的账本,"杨氏贪银。。。最终进了瑞王府。。。"
苏悦看着账本上熟悉的暗记,终于明白女帝真正的用意。
濮阳和京城路途约五六日就能抵达
让苏悦意外的是,他们路上竟相安无事
动了这么多人的根本,居然无动于衷,苏悦倒是意外
苏悦刚下马车就被宫里的女官传话,女帝邀苏悦进宫一叙,还为苏悦准备了庆功宴
他们只好兵分两路,梁君泽和顾清宴他们先回去报平安
宫殿里,有只有女帝一人,连侍从都没在一旁伺候
女帝看着跪在殿中的苏悦,忽然觉得这农家女比离京时更沉稳了。
濮阳的风霜在她眉宇间刻下几分坚毅,青缎官服下摆还沾着未拍净的河泥。
"爱卿瘦了。"女帝亲手递过一盏参茶,"听说你改良的堆肥法,让濮阳盐碱地亩产翻倍?"
苏悦双手接过茶盏:"托陛下洪福,臣不过是把《齐民要术》里的古法稍作改良。"
"哦?"女帝挑眉,"那水泥也是古法?"
殿角铜漏滴答作响。苏悦知道,这是女帝在等她交底。
"臣幼时见乡人烧石灰,偶然发现掺了黏土更耐水。"她故意露出忐忑神色,"这次治水危急,才斗胆一试。。。"
女帝忽然轻笑:"起来吧。"她指向案几上的奏折,"瑞王弹劾你擅改祖制,你怎么看?"
苏悦心跳漏了一拍。这是要她站队了。
女帝指尖轻叩鎏金扶手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铜漏的水滴声突然变得极慢,仿佛时间都被这位君王的威势所凝固。
苏悦捧着茶盏的指节微微发白。参茶的热气氤氲而上,在她睫毛上凝出细小的水珠,倒像是沁出的冷汗。
"《齐民要术》卷三确有记载,石灰合黏土,可固堤防。"她将茶盏轻轻放在青玉案上,瓷器相触发出清越的声响,"臣不过多加了些许铁粉。"抬起眼时,眸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学者的热忱,"恰巧前朝《天工开物》提过。。。"
"爱卿。"女帝突然用银刀挑开奏折,刀刃在"牝鸡司晨"四字上折射出冷光,"朕问的是祖制。"
殿外传来禁军换岗的甲胄碰撞声。苏悦余光瞥见鎏金蟠龙柱上,自己的倒影正被扭曲成奇怪的形状。
"臣以为。。。"她忽然跪下,官袍下摆扫过金砖上未干的茶渍,"祖制精髓在民为邦本四字。"抬起头的瞬间,脸上忐忑尽褪,"若禹王拘泥祖制,何来疏导之法?"
女帝手中的银刀突然停在半空。
苏悦趁机从袖中取出油布包裹的土块:"濮阳百姓用新法烧的砖,请陛下过目。"土块裂开,露出里面混着稻草的金黄芯子,"掺了秸秆灰,比青砖便宜七成。"
"有意思。"女帝用刀尖挑起一块碎屑,"瑞王说你这法子劳民伤财。。。"
"臣的账本在此。"苏悦立即奉上染着泥点的册子,"每一笔支出都有灾民画押。"她故意翻到某页,"倒是杨氏往年账目里,糯米灰浆的开支够修两座堤坝。"
铜漏突然发出"咔嗒"轻响。女帝的目光在"糯米"与"秸秆"之间来回扫视,忽然轻笑出声:"起来吧。"她随手将瑞王奏折扔进香炉,"朕倒要看看,是千年祖制硬,还是你的新砖硬。"
苏悦垂首退出时,听见女帝对掌印女官道:"传旨,瑞王世子即刻进宫伴读。"
她嘴角几不可察地一弯——这是帝王心术中最漂亮的制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