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轻柔,却字字带刺。
工部王侍郎眯了眯眼,突然插话:"苏大人初来乍到,怕是不知道濮阳的物价。这些年黄河水患频发,商路受阻,什么东西不金贵?"
"是吗?"苏悦故作惊讶,"那还真是巧了——昨日我家两位夫君路过粮市,见糙米竟卖到五十文一斗,比京城还贵三成。可奇怪的是……"
她故意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杯沿:"粮铺掌柜的账本上,记的却是二十文一斗。"
杨红玉猛地站起身,袖中账册"啪"地摔在桌上:"苏大人!您这是要查我濮阳的商税?"
"不敢。"苏悦依旧含笑,眼神却冷了下来,"只是好奇,这多出来的三十文,进了谁的腰包?"
席间一片死寂。
赵知府干笑两声,亲自给苏悦斟了杯酒:"苏大人一路辛苦,何必为这些琐事烦心?来,尝尝这坛陈年花雕……"
"知府大人。"顾清宴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我家妻主近日脾胃不适,不宜饮酒。"
他抬手将那杯酒接过,一饮而尽,杯底重重磕在桌上,震得盘中鱼头都颤了颤。
梁君泽适时地递上一盏温茶:"悦儿,喝口茶润润喉。"
苏悦接过茶盏,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划——这是他们早商量好的暗号。
她抬眸环视席上众人,忽而莞尔:"说起来,下官在京城时,曾听太皇提起过濮阳的三合土。据说当年宁安亲王督修河工时,用的就是这秘方?"
"哐当——"
杨红玉的酒杯砸在了地上,酒液溅湿了她的官靴。
席间霎时鸦雀无声。
赵知府脸上的笑容僵住,工部王侍郎捏着筷子的手微微发颤,其余官员更是低头屏息,生怕被这场交锋波及。
苏悦却恍若未觉,依旧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细嚼慢咽后才抬眸笑道:"杨大人这是怎么了?可是酒太烈,不合口味?"
杨红玉死死盯着她,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苏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哦?"苏悦故作疑惑,"下官说什么了?不过是提了句宁安亲王罢了——怎么,濮阳这地方,连太上皇的女儿都提不得?"
"你——!"
杨红玉猛地拍案而起,却被赵知府一把拉住。
"杨大人醉了。"赵知府强笑着打圆场,"来人,送杨大人回去歇息!"
几个衙役慌忙上前,半扶半拽地将杨红玉往外拖。
临出门前,她回头狠狠瞪了苏悦一眼,那目光阴鸷如刀,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
席间气氛凝滞如冰。
工部王侍郎干咳一声,试图缓和:"苏大人年轻气盛,有些事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