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怔怔地望着赢无忧,脑海中不断闪现出各种画面。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在烈日下奔波忙碌的身影,那是她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而不懈努力的证明;
她仿佛看到了那盏在深夜里依然亮着的油灯,灯下是她反复修改章程的身影,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经过了她的深思熟虑;
她还仿佛看到了开学典礼那日,那些女孩子们怯生生地递来的野花,那是她们对她的认可和敬意。
这些琐碎的坚持,在吕雉的心中一直都是微不足道的,她从未想过,这些看似平凡的事情,竟然能够在赢无忧的口中被赋予如此沉甸甸的分量。
“今年宫宴,增设‘百业之花’席位。”赢无忧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就像是一阵温暖的春风,轻轻拂过吕雉的耳畔。
“商贾代表、匠作大工、还有文教贤能……吕姐姐,你当得起这‘文教’二字。”赢无忧的目光坚定而温柔,让吕雉有些不知所措。
“百业之花?”吕雉喃喃自语道,这个词对她来说是如此陌生,她从未听说过。然而,当她看到赢无忧那充满信心的眼神时,吕雉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她想起了父亲当时对自己的期许:“雉儿,嫁给刘季就是你最好的出路,他以后必定不俗,你不要想其他的。”父亲的话在她的耳边回响,让她感到一阵无奈。
“可是我的出身……”吕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赢无忧打断了。
大秦需要的是那些能够展现出实际才能和功绩的人才,而并非仅仅看重出身背景。赢无忧紧紧握住吕雉那冰凉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掌心的温暖传递给她一般。她轻声说道:“吕姐姐,你可还记得去年的宫宴上,那位献上了新式农具的老农夫吗?父王当场就封他为‘司田郎’呢。”
吕雉缓缓抬起头,目光与赢无忧交汇,在对方的眼眸中,她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这让她突然想起了初次见到赢无忧的时候,那个口口声声说着要“让女子读书明理”的公主,如今正以同样的执着,为她推开了一扇她从未敢想象的门。
吕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声说道:“那……好吧。”她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赢无忧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她兴奋地拉着吕雉的手晃了晃,说道:“这就对啦!明日清晨,尚衣局的绣娘便会前来为吕姐姐量体裁衣,还有从八嘎岛运来的珍珠钗环,一定会将吕姐姐装扮成这条街最靓丽的仔!”
吕雉虽然听不懂赢无忧说的这句话,但从他的语气和表情中,吕雉还是能大致理解其含义。对于赢无忧时不时就冒出一两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吕雉早已习以为常,所以她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对赢无忧的宠溺之情。
待回到章台宫后,赢无忧便迫不及待地直奔章台殿而去。秦王嬴政握着奏折的手指微顿,听着廊外由远及近的急促脚步声。他放下奏折,除了那个总爱打破规矩的女儿,再无人敢在无通报的时候闯入章台殿。
"嘉阳,你怎么突然来了?"嬴政看着女儿发间歪斜的玉簪,还有披风下摆沾染的泥点,声音里带着三分责备七分无奈。冬日的寒风卷着细雪灌进殿门,将赢无忧鬓角的碎发吹得凌乱。
赢无忧单膝跪地,玄色绣金裙摆扫过冰凉的地砖:"儿臣参见父王!"话音未落,嬴政摆了摆手:"起来!"
"父王,儿臣此次前来,是想与您商议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今年的宫宴,儿臣希望能够设立百业之花!"赢无忧单膝跪地,声音清亮。
"百业之花?"嬴政眉头皱成川字,放下手中竹简,目光落在女儿冻得发红的脸上。
赢无忧立刻起身,快步上前展开一张纸:"父王,您看!墨家改良的水车,让陇西旱地变良田;
徐福改进的织机,效率提升三倍;
吕雉协助建立的三所女子学院,已让三百多名女子入学。
还有商人们远赴楚地收购甘蔗,才有了如今的蔗糖。"
她看着秦王认真的说道:"这些人虽不在朝堂,却在各自领域改天换地。可他们彼此不知,百姓也不知,大秦的能人不该像散沙般各自为战!"
嬴政沉默良久,摩挲着腰间太阿剑:"你是想让这些人参加宫宴?"
"正是如此,父王!"赢无忧眼中闪着光,"儿臣计划将他们分为工、商、文、艺、农五席,每席推举三名代表。宫宴当日设技艺展示、经验交流、难题共商三个环节。"
她深吸一口气,"儿臣还恳请父王,亲自为最杰出的代表赐爵。"
"赐爵?"嬴政瞳孔微缩。爵位向来是王室掌控人心的重器,如今竟要分给市井匠人?但他随即想起三所学院开学典礼上,学生们仰着的殷切脸庞;想起巡视长安时,百姓们用水车灌溉的喜悦笑容。那些场景,与女儿此刻同样炽热的眼神重叠。
殿外寒风呼啸,吹得青铜风铃叮咚作响。嬴政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咸阳城的灯火。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理想,一统六国,书同文、车同轨。
要达到目标,民间的力量就不应该被忽视。若能将这些能人聚于一堂,或许真能为大秦开辟更宽广的道路。
"拟旨吧。"嬴政背对着女儿,声音沉稳,"但规矩得立好:代表需经各郡县层层举荐,品行才能缺一不可。赐爵之事。。。。。。"他转过身,目光落在赢无忧惊喜的脸上,"先从最低等的公士开始。"
赢无忧难掩兴奋:"谢父王!儿臣定当办好此事!"
看着女儿雀跃离去的背影,嬴政嘴角微微上扬。这个总爱打破规矩的女儿,真是甚合心意。他重新坐回案前,提笔在奏章上批注,烛光将"百业之花"四个字照得格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