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会为家人的逝去而悲痛。
这很合理。
“家人……”小心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里带着一种学习新词汇般的生涩和探究。
然后,问出的问题却更加直接,也更加……残忍:“所以,你哭,是因为我死了。”
不是疑问,而是平静的陈述。
他理解“死亡”,也理解“家人”的逝去会带来悲伤。
逻辑上,完全通顺。
伽罗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刺痛让他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不至于在那双纯粹到残酷的眼睛面前彻底崩溃。
他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一点破碎的气音:“……是。”
除了承认,他还能做什么?
否认吗?
在那双仿佛能映照出一切真相的眼睛面前?
小心得了肯定的答案,却并没有停止。
思维似乎沿着这条逻辑线继续了下去,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不掺任何杂质的纯粹。
“但我现在活了。”他陈述着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带着最根本的困惑,“你为什么……还在难过?”
“……”
轰——
伽罗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还在难过?
因为你的“活”和真正的“活”不一样。
因为你的“活”是用我的愚蠢、我的罪孽、我的……亲手一击换来的。
因为我爱你,却永远失去爱你的资格。
因为我每分每秒都在承受着失而复得、得而非真的极致煎熬。
因为……
可他一个字也不能说。
眼眸剧烈地颤抖着,里面是滔天的痛苦和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绝望。
他猛地转过头,不敢再让小心看到自己此刻扭曲的表情。
他怕吓到他。
更怕……被他看到这丑陋不堪的真相。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小心看着他剧烈起伏的背影,绷紧到极致的肩线。
忽地抱住他。
伽罗并没伸手回应这个拥抱。
他开口说道:“……不一样。”
却只能给出这三个模糊的字。
活过来,和以前一样,是不一样的。
小心眼中困惑更深了。
他似乎无法理解这其中区别。
活,就是活。
死了,就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