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拭去眼泪,说道:「我们木家的女子,从小就服食各种毒物,尝便百草千味。特别是我,我爹爹对我期望甚高,所以我比一般的木家女子服用了更多毒剂,已能达成药身辨德的程度,比寻常木家女子更甚……算我在内,由于木家女子体内积累的毒素太多,到了十七八岁的时候,必须做几剂人饵服用,才能保命十五年……这是木家人的最高机密,天下没有多少人知道……再说人饵,即是中了木家饵降之人的鲜血,而且是年纪不能超过二十八岁的青壮年男子,属命中火、土、、金、水旺盛之人,不是随便哪个男人都可以的。饵降种在人身上的时机,必须是情欲难抑之时,所以我只好这样对你……而当了人饵之人,并无特异的感觉,施降之人,则需要一直跟着人饵,因为人饵随时都会成熟,少则二三天,多则数月,若错过了时机,人饵就会无效,很是麻烦。人饵成熟后,从人身上取下鲜血服用,此人少则会减十五年阳寿,重则当时毙命……所谓木家魔女放荡,四处勾搭男子,人尽可夫,取人阳精,多是因为此事,有的木家女子也很过分,以采炼人饵为乐,木家一直都是严惩不殆的……火小邪,你知道吗?当我知道我必须要做这一切才能活命,我差点自寻短见,可我爹爹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我若是死了,又怎能对得起我那苦命的爹爹?我不愿伤人害人,拉住我爹爹多次钻研,终于让我找到了一个好办法,就是把饵降下到田问这种五行世家的高手身上,这样我只用一剂,便能多活十年,而且田问只减五年阳寿,绝不会致命。五行世家的高手中,能符合这种条件的少之又少,田问乃是最佳人选,可我与田问往来,他根本不为所动,从不给我一丝机会。直到我在三宝镇遇见了你火小邪……我知道你比田问更适合当我的人饵,你体质奇特,火性既纯又烈,既静又狂,说是邪火之身,又略有差别,若是成功,你不仅不减阳寿,我还能续命十五年。但是因为你体质太怪,有不可预料的因素存在,你中了饵降之后,会不会因此死了,我不得而知,这让我犹豫了很久很久,一直不愿对你动手……火小邪,你骂我也好,恨我也好,我不想骗你的感情,当你吻我的时候,我一样是真心实意的,对不起火小邪,我不愿伤害别人,却伤害了你,我不愿许多人为我所累,却让你一人承担。我以为我知晓了人间丑恶,自己就能冰清玉洁,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也是这世间最自私最邪恶的女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魔女。」
林婉说完,低头深深看着「火小邪」,泪光荡漾,晶莹的泪珠嘀嗒嘀嗒滴在「火小邪」脸上。
林婉仔细的擦去滴在「火小邪」脸上的泪珠,收起哀伤,勉强笑了笑,说道:「火小邪,饵降有时候会有副作用,你我可能会突然间心意相通,但你不会明白为什么的,你只会当作幻觉……唉,我不该和你说这么多,但我不说出来给你听,我又会很难受。火小邪,你不会记得,这段记忆会锁在脑海的最深处,今生今时都不会想起的。」
站在一旁听林婉讲述的火小邪,此时真是感慨万千,很多林婉的事情一下子想明白了,原来他陪着田问一起来盗鼎,竟有这番深意。
「火小邪」胸前的六角冰花已经消失不见,林婉为「火小邪」整理好衣服,柔声道:「睡吧,睡吧。」
火小邪正想上前一步,却发现黑暗涌来,与林婉的距离瞬间拉远,景象也模糊起来,只在一片微光中,还能看到林婉秀美的面容。微光很快暗下去,什么都看不到了,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火小邪不知该往何处去,大叫道:「我在哪里?有没有人?」
随着火小邪的叫声,忽然四周一起变亮,黑暗迅速的收拢到火小邪脚下。
火小邪吓的一退,再看四周,他居然站在一间茅草房前的院子里,有淡淡的清香从茅草房里飘出,虽说简陋,庭院墙壁、窗台房檐,几乎一尘不染。院内种着一小块绿地,长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盛开如手掌大小,让人喜爱。院外绿树成荫,不乏高达百丈的巨木,顶天立地一般,雀鸟叽叽喳喳在院外枝头鸣叫个不停,很是动听。
火小邪转了一圈,这里又是哪里?没有一丁点的印象。
「吱呀」院门一响,门被推开,一个齐耳短发的俏丽女子推门而入,一进来就脆生生叫道:「爹!我回来了!」
火小邪低唤一声:「林婉……」
林婉根本看不到火小邪,与他擦身而过,直往里走。
火小邪意识到这仍然在记忆之中,只是为何看不到自己?难道这是林婉的记忆不成?
火小邪不由自主尾随着林婉,向里走去,脚步根本不受控制。
茅屋里迎出一个消瘦的男子,穿着青色长袍,一见到林婉就赶忙跪倒在地,毕恭毕敬的问候道:「少主,你回来了!木王师傅在里面等你呢。」
火小邪一看,这个跪倒在门口迎接的男人,竟是火门三关十八贼中的一个,病罐子王孝先。这个病罐子本是一张病怏怏、苍白消瘦的脸,这个时候消瘦依旧,但脸上却有了几分血色。
林婉上前扶住病罐子,笑道:「王哥哥,不要一见到我就下跪,我吃不消呢。」
病罐子呵呵呵不好意思的笑了几声,爬起来说道:「少主千万不要这么说,我能进木家跟随木王师傅,是我三生有幸。我本应是个废人,跟了师傅才觉得今生再无遗憾,少主平易善良,但我不能丢了礼数,少主要是让我见到你不下跪请安,我真的办不到啊。」
林婉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病罐子让开路,恭恭敬敬请林婉入内,火小邪便跟在后面走入房间。
屋子不大,一厅两室,林婉进屋就熟悉的向一旁房间跑去,叫着:「爹!女儿回来了。」
内屋有清朗的笑声传出:「我的宝贝女儿,快进来。」
病罐子、林婉进了内屋,只见一张竹榻之上,盘腿坐着一个穿着翠青长袍的老者。这老者慈眉善目,头发花白,但梳的工整,留着三缕银亮的长髯,颇有仙风道骨的气质。他的肌肤平滑干爽,满面笑容时,目光清亮,在眼角略略有一些皱纹罢了。若不是他头发胡子是白色的,只看脸还看不出年纪。
林婉跑过去,唤了声爹,钻在老者的怀中,撒娇道:「爹爹,你想我了吗?」
这老者便是林婉的父亲,木王林木森。
木王抚摸着林婉的头发,一副慈爱的表情,说道:「当然想啊,爹爹我就你这一个宝贝女儿,能不想吗?」
「爹爹,你的腿好点了吗?」林婉坐起身,关切的问道。
木王轻轻捶了捶腿,笑道:「好多了,最近我已经能下床缓步行走,呵呵,这十多年的老毛病,痊愈已不可能,能下地走路都是老天开眼了。」
林婉撒娇道:「爹爹又这么说,我们不需要老天开眼,爹爹的腿病一定能治好的。」
木王笑道:「呵呵,我知道婉儿最心疼爹爹,爹爹没事的,这许多年了,腿脚不便也有好处,能让我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炼丹养药,要是我活蹦乱跳了,又忍不住满世界钻山探谷的采药,没个当爹的样子。所以啊,我宁肯一直治不好。婉儿,你既然回来了,向你娘亲问个好。」
木王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晶莹透亮的瓷器,放在床头。
林婉退后一步,面向这个瓷瓶跪下。病罐子见状,也立即跪下,垂头肃穆。
林婉向着瓷瓶跪拜三次,说道:「娘亲,婉儿已经长大,能够出去闯荡游历了,娘亲要多多保佑婉儿。」
木王对瓷瓶柔声念道:「妻啊,你看到了吗?婉儿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她马上就要采炼人饵了,你一定要保佑她平安渡过此劫。」
木王收了瓷瓶,柔声道:「婉儿,坐到爹爹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