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哦。”他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们不是那种暴力捆绑的联姻关系,情感状态非常稳定,绝——对不是那种会吵架会冷暴力会波及小孩的不健康家庭。”
“不是因为藤川老师脾气好吗?”
“是吗?”他夸张地连连叹息:“哎呀,人不可貌相啊,她以前脾气超——恶劣的,是那种一生气就会玩失踪的、超级难搞的类型诶。”
“看不出来……不,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恶劣啊?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吧?”
*
五条悟很少回忆,现在回想的话,他其实不太记得当时的心情了。
他记得天逆鉾捅进身体里的感觉、里子血淋淋的脑袋,也记得盘星教里长久不息的掌声、裹尸布下灰原的半截尸体和早纪空荡荡的房间,记忆像打入榨汁机那样层层叠叠混杂在一起,最后变成夏油离开的背影和硝子眼下的淤青。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漫长的告别一次又一次悄无声息地累积起来,直到让疲乏的神经为此感知到麻木。有一天他从无数的任务中停下来,像往常一样想要拿起手机想要联系谁的时候,后知后觉地发现联系列表里的头像已经灰了一大片。
“不是你的问题。”夜蛾坐在他的身边,宽阔的脊背弯曲起来,看起来像是苍老了十岁。
他加重了语调,重复了一遍:“不是你的问题,悟。”
“是他们太弱了。”少年抬起头。
不知不觉已经快要入秋了,大片大片的、薄薄的粉紫色云彩从那里蔓延开,和金色的日落交织起来,把天的西北角染成绮丽绚烂的暖色。
“我这么想,会不会显得有点人渣啊?”他好像在自言自语:“可是老师,刚刚有一瞬间我真的就是这么想诶。我都已经这么强了,如果这样还是留不下他们、没有办法让他们信任的话,一定是因为他们太弱了。他们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所以才被我抛下了。”
夜蛾看了他一眼。
“你有选择了吗?”
“算是吧。”
他站起来,身边的小花跟着摇晃了一下。
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当代最强的神子俯瞰这个世界。他看到痛苦、看到挣扎、看到快乐和幸福的笑脸,也看到自己空荡荡的身边。
“如果这样的话,那就来培养聪明强大的同伴吧。”
*
培养同伴是件麻烦的事情。五条悟起先并不十分适应“传道受业”这件事——他这下十分理解硝子最初描述反转术式时贫瘠的形容词了,因为有学生问他要“如何打出黑闪”的时候,他理所当然地回答:“这不是随手就能行的吗?”
这话被路过的夜蛾听到。他被揪着耳朵狠狠数落了一顿,顺带收获了一份厚厚的教育手册,虽然他几乎没怎么看就是了。
当老师的第一年过年的时候,五条悟收到了来自第一批学生的礼物。
围巾、贺卡、巧克力、甚至还有写着隐晦爱意的纸条——不过也正常吧,毕竟是他诶,有谁能抵挡得住五条悟的魅力呢。
祝福的卡片写得满满当当,这个年纪的小孩羞于表露情感,只在过年的时候写“虽然五条老师是个教学笨蛋,但是偶尔还是很可靠的”、“我最喜欢五条老师了”、和“希望以后可以成为像老师一样强大的男人”。
歪歪扭扭的字迹好像会发烫一样,真诚又热烈地透过薄薄的纸张传递到他的心脏。
他在教学之余曾抽身去了好几次北海道,次数多到有段时间学生们频繁地收到白色恋人作为礼物。很快有八卦又敏锐的孩子问:
“五条老师不会有喜欢的女孩子在那里吧?”
“真的假的啊?五条老师到底会喜欢哪种女孩子啊!?”
“他真的喜欢人类吗?不是什么喜久福成精吗?”
他笑着不回答。
藤川早纪当年只留下了一封完全意义不明的信,大概是时间紧迫,信上只说了要自己变强,就单方面跟他完全断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