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也在看着她。
从她进来那一刻,目光便不曾挪开过,眼底有震惊,诧异,狐疑,以及一丝轻佻。
姜窈迫使自己淡定,待上了金阶之后,站在裴晏清跟前,她弯了弯身子,唤了句,“丞相。”
只见裴晏清起身并肩站在她身侧,男人高大的身影笼过来,姜窈方才被姜昭搅得略为不安的心绪竟意外平静下来。
她吸了口气,转身坐下。
裴晏清挥了挥衣袖,底下群臣跪地,高呼万岁。
淮王姜昭却拱手躬身道,“臣姜昭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裴晏清眯了眯眼,姜昭抬眸与他对上。
良久听得新帝几分有气无力的声音,“众卿平身。”
说完这四字,接下来的事便与她这个傀儡无关了,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己就是过来过过场面。
姜昭到底是有封地的藩王,且手握重兵,既是回京,她这个皇帝便不能继续窝着了。
许是这几日没睡好,这会缩在龙袍里,听着姜昭汇报藩地诸事,她听得头晕脑胀,一时生了睡意,竟当真睡了去。
姜昭正说到农作,抬眼却瞥见新帝已合了眼,他皱了皱眉,目光未曾移开,继续直勾勾盯着她的脸。
裴晏清岂会没有注意到姜昭的眼神,打从这小女帝进殿,姜昭的目光便落在她身上。
他脚下走了两步,不动声色地负手站在了龙椅前,他居高临下望着姜昭,语调微沉,“继续说。”
姜昭皱眉,抬眸与他对上。
两人视线隔空交锋。
殿内气氛诡异,似有暗流涌动。
群臣眼观鼻鼻观心,气都不敢大喘,方才可是看见了,这位淮王竟是连跪拜之礼都未行,甚是张狂。
姜窈睡得正香,最后是被太监高呼退朝给震醒的。
她揉着眼,听得身侧男人幽幽道,“陛下,醒了?”
姜窈吓得整个人瞬间清醒,她忙起身道,“朕……朕实在太乏了,叫爱卿见笑了。”
裴晏清道,“那陛下回去歇息罢。”他抬步欲走,不能与这小女帝待的时间过久,今日迫不得已见了面,之后还是得继续避着她,他需要冷静几日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却忽觉小女帝这几日似乎清瘦不少,眼底亦甚是疲惫,他细品一番,想是因为自己避着她,是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鬼使神差地,他多问了句,“近来御膳房的东西不合陛下胃口?”
姜窈微愣,才道,“还好,爱卿为何如此问?”
她抬眼看他,裴晏清只看了一眼便移开,“陛下该吃便吃,莫要叫外人瞧去,还以为臣在吃喝上轻慢了陛下。”
言罢他背过身去,作势下去。
他这么说,突然想起那日醉酒之事,着实让她忐忑不安了几日,这会见他,自是不会错过如此良机,遂上前一步,叫住他,“爱卿,那日是朕初次饮酒,说了些荒唐话,爱卿莫要记在心上,朕向爱卿保证,往后若是没有爱卿允许,朕定不会再碰酒盏。”
是有些荒唐。
裴晏清垂眸,想起醉酒的她,与旁人说他是她的兄长,在他怀里娇纵地说,你凶朕,胆大包天唤他奸相……说讨厌他——
可是这几日却因他回避冷落而清瘦不少,这到底是讨厌还是在意?
他一时有些看不清,没有说话。
姜窈见他不语,便不再说什么,弯了弯身道,“朕便先回寝宫了。”
裴晏清闻言,这才淡淡道,“去吧。”
回到紫宸宫,想起裴晏清的话,奸臣让她好生吃喝,想来是对那日之事不再计较,她放了心,当真准备大快朵颐一番,谁料才换下龙袍,外头小宫女匆匆进来慌道,“陛……陛下。”
姜窈问,“何事惊慌?”
“淮王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