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陵心头陡震,也卯足了力气狂抽雪影,扬鞭而赶。
一时间荒凉古道驾喝突起,马蹄儿的脆响如晴空之雷似地,几要踏碎那一方湛蓝云空。
看似无稽的追赶,有些幼稚,但是雪影跟雪梅娘两匹畜生的反常,却教苏绾心中暗暗吃惊。跑过一阵之后,两人都松懈了下来,苏绾伏在马背上,心情万分激动。拍拍雪梅娘的头,说道:“雪梅娘,你该不会是恋上那匹可恶冷傲的雪影了吧?”难怪初时在苏园的时候,雪梅娘便心甘情愿地被雪影欺负。不将它栓在雪影身边儿时,它还饮食不安,暴瘦许多,原来是这么个回事儿。
她又叹了口气,似乎为雪梅娘的人性而感到心疼:“可是雪影心里,只容得下一匹雪风,雪梅娘,你这样固执地喜欢它,是否很不值得呢?”
雪梅娘雪色长鬃甩了几下,也不像是理会苏绾的样子。
“你在说什么?”苏洛陵从后头上来,强硬使得雪影靠近一些。
没想到雪影这厮就是如此倔强,这回子连苏洛陵都吃不住,驽劲儿甩过马头,朝雪梅娘猛地一踹。雪梅娘一时受惊,狂癫起来,苏绾大叫:“雪梅娘……安静……”哪里知道雪梅娘遭雪影的狠狠创伤后,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缰绳在手中勒地好像要将手掌割成两半儿似地,偏生雪梅娘怎么叫都停不下来。她手一松,便被甩出了老远,撞上一块沙砾堆砌的路标,闷哼了一声。吐出口血来。
眼前模模糊糊,从当空飞来一个人,飞快揽住她的身子喊道:“绾绾?你怎么样?”
苏绾的面前渐渐暗沉,脑中却十分清醒。知道苏洛陵此刻正抱着自己,便安心地闭起了眼睛。殊不知,藏在怀里的那封信,早在那一甩之间,飞落在了枯草之中,两人都未曾发觉到。
夜半篝火如萤,苏绾睁开眼之际,才发现自己睡在荒郊野外,身侧一捧柴火熊熊烧着,上面还架着半只烤地“滋滋滋”响的野畜肉。被剥皮去骨之后,面目全非,哪里还认得出那是什么东西。只觉得香味儿扑鼻,肚子便“咕噜”一声,极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这野味儿可与上回的烤鱼不一样,一股子奇香袅绕在荒野上,令人的五脏庙不自禁地就开始揭竿起义了。
坐在一侧的苏洛陵见她醒了,就递过来一囊水,说道:“拿着,你受了内伤。”
内伤?苏绾这才觉得胸骨一点点地刺痛,喉口血腥味儿极其地重。她讷讷接过水,看见雪影与雪梅娘被分开两地栓着。雪梅娘垂头丧气,一副自责的模样,而雪影像是一团融进黑夜的暗火,在星空下炽烈自残着自己的烈傲。
苏洛陵从行囊当中取出一瓶药丸:“亏得早有准备,你晕后我已让你服下一颗,现在起来再服一颗。”说着已倒出了一颗伸到苏绾面前。
苏绾看了看。压着胸口撑起身子。人晕后哪里会知道自己吞咽,可想那颗药苏洛陵是用什么法子让她吞下去的,顿时面色燥红,唇角发干。低着头拈起那颗黑色乌亮的丸子,闭着眼睛就吞了下去,灌罢几口水,才觉药性已行走血脉,此时胸骨的那阵刺痛果然缓和了不少。
他对她身体上的伤痛,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治疗,减轻她因为**创伤而感觉到的痛苦。但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在她心上留下的血口,他能拿什么药来治愈呢?或者说,其实他一直都不曾在意那些伤,并不认为那些会是伤害吧?
苏绾低低说了一句:“谢谢。”将水囊放到身侧,态度有些生硬起来。
苏洛陵细微地蹙了下眉:“刚才听到你肚子叫,我打了野味儿来吃,你若不嫌弃就暂时填一下饥。”
苏绾点头,从皮靴里拔出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给苏洛陵:“用这个吧,省事儿。”
苏洛陵笑着接过,边割了一块似乎看起来像迷你兔腿儿的肉给她。那香味实在是诱人,苏绾也只是猜测,大约是只未成年的兔子吧,就接了过来,吧唧了两下就嚼进了肚腩中。意犹未尽了一番。又自己动手割了几块下来打牙祭,吃地不亦乐乎。
苏洛陵只是坐在一边,微笑着看她将半只畜肉都吃下去,然后踢掉了篝火说道:“能不能走?”
苏绾刚收好那柄匕首,抬头微愕:“去哪儿?”
“因为你而耽搁了半天的行程,总得补回来的。”苏洛陵说得云淡风轻。
苏绾差点儿没被气地再吐一口血,豁地起身怒视苏洛陵半天,但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背上自己的行囊率先跨上了雪梅娘的马背。
她就知道,苏洛陵的好心背后,绝对有令人发指的阴谋!她这会儿伤都没好过。就催死人地赶路,比克扣农民工工资的黑心老板更加可恶!气得胸骨又如乱钉似地胡乱扎起来,她哼都不哼一声,就夹起马肚,狠狠扬鞭:“驾!”朝黑夜里奔去。
苏洛陵拧起了眉毛,不知为何心口的地方陡然扯痛。他慢慢摸上心脏的位置,让温厚的手掌覆盖住不知为何而乱跳的心率,将那股子疼活生生压了下去。而后亦背上行囊,飞身上马,急追苏绾而去。
两人两马都像赌气似地,不要命了地赶路。到了凌晨卯前一刻,正是最黑的时候到了兵营辖区内。
扎实的木头栅栏以及那个巍峨粗狂的虎庭耸立,尖刺儿似地栅栏顶端像是一柱柱微型导弹,在凝固的黑夜里无声睥睨兵营周遭的一切,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