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啊!”海蜃没有听到潇湘先前跟幸村的对话,只点头应答。想了想,她又对潇湘补充道,“以后潇湘姐可能会比较经常在这里看到我吧!”
这话说出来,连幸村都投去了别有深意的一瞥。潇湘更是惊喜地叫道:“真的吗?你也打算来跟老师学画画了吗?老师之前说过好多次了,说你很有灵气的!那……幸村,你终于不是老师最小的弟子啰!”
“不。”海蜃却摇了摇头,说道,“我并没有要成为老师的弟子。只是,偶然会过来请他指点一下罢了。”
“啊?为什么?老师看起来很喜欢你啊!我还在想他一定会想要收你为徒呢!”潇湘不无困惑地说。
海蜃却轻轻一笑,不以为意地说:“是我还不够资格,够不上大师收徒的标准。潇湘姐,现在已经有点晚了,我要先回去了。以后请多指教。”
“哦!那下次再见啰!”
跟潇湘道别过后,幸村跟海蜃一起走出了青川画居。
走向公车站,幸村看看海蜃,清秀的脸上依旧是一派恬静。然而,如今却似乎比此前多了点什么。
不知为何,自从那天在树下目睹她在梦中流泪之后,总觉得,这个女孩子的存在过于飘渺,她的目光,她的神态,总会在不经意间飘向远方,好像她会随时消失不见一样。而现在,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感觉略略减轻了些,眉心也透出了些许坚定。
幸村的表情慢慢柔和了下来,开口问道:“海蜃,怎么突然想到,要来跟老师学画画了?”
海蜃看了看幸村,回答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应该要找到一样什么,去付出自己的精力而已。”
“是吗?”
“……很不负责任的想法,对吧?”很难得地,海蜃竟主动对幸村继续说下去了。
“每个人画画都有不同的理由。”幸村温和地笑笑,说,“这也不过是海蜃自己的理由罢了。”
海蜃轻轻点头,没有再说话。
幸村他,也许不会知道,促使自己突然下定这个决心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
因为看到他的画本,看到他如何走过了在医院的那段彷徨的时光,再次站到了顶端的位置,又看到了那群热爱网球的少年如何为着自己的目标执着地奋斗,才让她忽然之间,想要找到一样自己想要投入全身心的东西,也许,从今开始,画画对她来讲,不再单纯地只是习惯而已。
“青川大师。”
“怎么了,海蜃丫头?怎么突然想到要来找老头子我?”
“……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大师能不能答应?”
“说吧!难得你也会有求于我啊!”
“我想,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想时常过来这里画画,不知道行不行?”
“呵呵,海蜃丫头,你想清楚了吗?”
“大师,其实您所说的心之所向,我还没有找到。只是,我想画画,不为别的,只因为想画。”
所谓的心之所向,太过高深,她无法领会。但是此刻,她知道,画画已经成为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就像那些英气勃发的王子们一样,因为有着一样热爱着的东西,而将自己的青春挥洒到极致。
幸村看着走在身旁的人,她的唇边带着极浅的弧度,但是,与他以前见过的笑容不同,除了惯有的清浅恬然之外,还隐隐多了一抹坚毅,秀气的脸上似被蒙上一层光华,就如同那骤然盛放的暗夜之花,夺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对于她,一开始,只是好奇而已啊!因为不经意间拾获了她遗弃的一副简单素描,出于画者的心态去研读,却发现画中隐含的幽思。所以,才会好奇,那个同伴口中并没有得到什么好评价的柳生海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是传闻中那种刁蛮大小姐的话,怎么会画出这样子的画。
然后,因为觉得她跟闻樱有那么一点的相像,所以忍不住地把她当作了妹妹,投注了更多的眼光在她身上。
但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份对妹妹疼惜的心情,似乎有点变质了呢?
看到她跟四天宝寺的人亲密地走在一起,胸口会隐隐作闷。看到仁王对她的靠近,会忍不住多加关注。以前的他,就算知道她跟仁王是情侣关系,也明明觉得事不关己的。
是谁说过的?爱情的开始,并不是爱情,先是好奇,再是心动,然后是喜欢,在喜欢的过程中了解那个人的所有优缺点,进而,才会变成爱。
他对柳生海蜃,无疑是由好奇开始,有过瞬间的心动,甚至还可能伴随着那么一点点的喜欢,然而,他不能肯定,那是否能变成爱。
而如今,他面临的,是即将到来的全国大赛,那是承载着所有人梦想和愿望的所在,是现在他该放在首位的事情。
想到这里,幸村敛起了心神。视线也从海蜃身上移开,眺望远方,是开始西沉的落日。
幸村精市四个字前面所冠的,是立海大网球部部长这个头衔。
而这个头衔所背负着的,第一是责任,第二是责任,第三,还是责任。
下了公车,海蜃在车站对幸村说道:“幸村学长,送到这里就行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浪费你那么长时间,十分抱歉。”
“不要紧,没差几步了。我送你到家。”幸村笑笑,已经踏上了通往柳生家的上坡路。
海蜃只得跟上,走在他身边。
夕照将两个人的影子都拉得长长的,走动间,不时一前一后地重合在一起,直到金乌完全隐没在远方的海平线上,周遭的一切暗下,才掩去了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