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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节（第3页）

&esp;&esp;店掌柜陪笑：“这鸟儿是东家自小养起来的，见它年纪大了，便教放在店里和别的鸟儿在一起，也不致孤单。”

&esp;&esp;那客人方不再纠缠，转头去挑别的鸟儿，掌柜不敢怠慢，亲自陪着这客人挑选。

&esp;&esp;二十四岁的鹦鹉，年纪确实不小了，燕九少爷出于好奇，走过去仔细瞧了瞧它。老鹦鹉生着一身灰皮毛，看上去并不怎么出众，不知刚才那客人是看上了它什么，对于人的靠近它没有产生丝毫的警惕与胆怯，反而歪着头仔细地在燕九少爷的脸上打量。

&esp;&esp;“会说话么？”燕九少爷只是随便问了一句。

&esp;&esp;“会呀会呀。”它居然能够回答。

&esp;&esp;“你叫什么名字？”燕九少爷偶尔也有童心，翘着唇角问它。

&esp;&esp;“小星星。”它说。

&esp;&esp;“谁给你起的名字？”燕九少爷问。

&esp;&esp;这一次它没有听懂，于是便模仿他说话：“名字，名字，名字。”语速慢吞吞，倒有个三四分像。

&esp;&esp;“你还会学什么？”燕九少爷问。

&esp;&esp;大概是“学”字听懂了，老鹦鹉摇头晃脑地学起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esp;&esp;倒是很有腔调，却不知这腔调是学的谁。

&esp;&esp;“回望高城落晓河，长亭窗户压微波。水仙欲上鲤鱼去，一夜芙蓉红泪多。”老鹦鹉还在背诗，摇头摆尾甚为开心。

&esp;&esp;“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燕九少爷考它。

&esp;&esp;“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老鹦鹉满腹经纶，可惜不是同一首诗。

&esp;&esp;燕九少爷听着，心中忽有所动，老鹦鹉背的这些诗句，听来似乎……

&esp;&esp;于是又出了一句考它：“眼前沧海小。”

&esp;&esp;“衣上白云多！”老鹦鹉这一次接得既快又准。

&esp;&esp;半缘修道半缘君。

&esp;&esp;水仙欲上鲤鱼去。

&esp;&esp;醉后不知天在水。

&esp;&esp;眼前沧海小，衣上白云多。

&esp;&esp;燕九少爷听见了自己胸腔里重重的撞击声，他盯着老鹦鹉，将自己的声音清晰地吐出去：“你可识得燕子恪？”

&esp;&esp;老鹦鹉听不懂他的话，但它却有条件反射：“清商，你又教小星星说什么了？！昨儿睡到半夜，它冷不丁一声大吼‘着火了’，唬得我鞋都没穿光着就跑出了屋子……”

&esp;&esp;燕九少爷只觉得鼻间的呼吸声骤然在耳边放大了数百倍，深重的，急促的，令他一时间听不见世间一切的声音。

&esp;&esp;“你，可识得步星河？”他终于又听见自己的声音，如同闷闷的雷，隆隆地送出口腔去。

&esp;&esp;“三爷回来啦！三爷回来啦！”老鹦鹉忽然兴奋地拍起了翅膀，“茶烟！茶烟！给三爷打帘儿！竹影！倒茶！竹影！倒茶！”

&esp;&esp;燕九少爷握紧微微发颤的双拳，闭了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esp;&esp;对它说“燕子恪”，它便记起“清商”，对它说“步星河”，它却只叫“三少爷”，显然——这只鹦鹉，曾是步星河养过的！

&esp;&esp;燕九少爷唤来掌柜，问他：“敢问贵东家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