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滢太聪明,多留她一日,都有可能夜长梦多。
脏兮兮的雨水顺着床榻流下来,流经地上的脚印,流到程鸢的脚边。
为什么还不杀她?
心软了?舍不得了?
程鸢自己也想知道答案。
可她不懂,她没有答案。
那就算了,这么无聊的问题,何必非要追究一个答案。
匕首在夜色中绕着寒气,死亡的味道原来是这样的,无声无形,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它在靠近。
程鸢紧紧盯着那背对着自己的狼狈身体。
她在发抖,抖得厉害。
她现在一定很绝望。
一如少时看到全家人被砍下头颅时的自己。
好可怜。
但是这一次,再没有不舍,也没有心软,那些是本就不属于程鸢的东西。
匕首紧握,她走得很慢,可门口到床铺只有这么短的距离。
她站定在床边,手腕聚力的时候,闭上了双眼。
杀一个姜滢这样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她看都不需要看。
冷刃骤起。
忽然,床上的人起了身。
程鸢几乎没经过思考,本能的反应,将匕首收回了袖口。
腰身一紧,姜滢一把将她抱住,贴在她身前,身体抖得连呼吸都困难,眼泪簌簌如雨,那是人在极度惊恐时无法自控的反应。
“阿鸢,我做噩梦了!你去哪了?我刚才在营地找了你好久!你别乱跑,你抱着我睡好不好,我害怕,我害怕……”
姜滢死死攥着她的衣衫,生怕一松手她就走了似的。
这样用力的姿势维持了好久。
程鸢站立不动,没有给她回应。
泪如决堤,姜滢控制不了,她知道自己现在演得有多烂,这个样子根本骗不了程鸢。
就等着那把刀落下来,把她的心脏刺穿。
绝望到极致,身体开始虚脱,姜滢再抓不紧程鸢的衣衫。
而程鸢垂在身侧的手终于动了。
藏在袖中的匕首并没有再出现。
拳头舒展成手掌,她生硬地抚了一下姜滢的头发。
“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