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睛盯紧了你俩呢,日后谁先动手,老娘我就先卸了谁的皮!”俞雪棠啃着饼,说,“我眼睫长,不容易进沙,今晚就由我巡帐子。”
“歪理。”燕绥淮说,“你生得那么瘦,可别叫风爷给拐跑了。”
俞雪棠用拇指唰地推刀出鞘,这么一下终于把燕绥淮给唬跑了。
燕绥淮走时却也不闭嘴,还说:“吃饭快去帐子里吃,在这儿吃一嘴的沙!本来饼就硬了,还要掺沙进去……你嘴又不是筛子,齿牙还能滤渣。”
“啰哩啰嗦,活似我府里那厨爷。”俞雪棠回敬道。
***
这一夜并不安宁,先是沙风中闷弓四响,狼嚎横生,后是驱狼出营的俞雪棠挂红而归。
她回帐的时候宋诀陵立在营门处,他折鞭而立,左右都像是要赏她一鞭子。
俞雪棠浑似没看见,只耸耸肩打马过去。
谁料身后响起一阵阴恻恻的调子:“来人,传我号令,大帅俞雪棠私违军令,擅自领兵出营,自此剥夺帅印,改充燕凭江副将。”
俞雪棠瞪他:“这沙中狼尤为凶狠,多靠食人肉过活,适才一队蛮子挑衅,再加上群狼环伺。我若不出兵,你也有可能变作野狼的腹中餐!”
“若你追出去遇见的是秦兵,赔了命去,岂不是叫我赔了本?”宋诀陵话音凛冽,“若知你这般不通事,当初早该换了吴朔萧来。”
俞雪棠气火攻心,到底没说话,只把将军头盔抛给身侧士卒,摁住臂上被狼撕咬出的伤口去寻郎中。
那美人儿怒意翻天,宋诀陵这凤目却是一眨不眨,只平静地看向沙中幽深处。
片晌他略微甩头,这才赶忙揉了眉入帐去。
——当真是昏了,怎么就能在沙里看到了南边的秾丽人影?
***
俞雪棠疗伤,无能巡帐,宋诀陵便接了她的活儿,一夜未阖眼。至卯初,秦兵又犯,宋诀陵敛力追击,费力不少,待将前来进犯的人马一一清剿,数去不过二十余秦人。
他收刀回帐,栾汜替他磨刀,问:“公子,您略微歇歇罢,一会儿秦人再来,姑且由卑职替了您。”
“不劳。次次来犯皆是这么些人,一次追击便需得要耗力不少,待到何时这些虚晃当中搀进两万兵马,便足以叫悉宋营那些个被溜了好些来回的兵士命断今夕。”宋诀陵往腰间挂了剑,说,“都待着罢,一个也别往外走。”
于是秦兵三次来犯时,宋诀陵展臂禁行,吩咐营中巡帐兵士备弓驻步,每十步一人,绕营做好远攻准备。
第三回仍旧是挑衅似的攻击,及至第四回,那些个骑兵自马上抛下个麻袋,随即扬鞭北撤。
宋诀陵夺了营门处兵卒之弓,双箭横发,换箭尤快,一连射死了几个欲离的秦兵。
他抬靴碾过那麻袋,见其中没有刀剑兵器,这才挥刀破袋。里头塞着个奄奄一息的人儿。宋诀陵方觑见那张惨白的颜容,登时皱眉道:
“陛下?”
***
魏盛熠被扶入帐中时嘴里还在往外冒血,睁眼瞧见宋诀陵后的第一声,是毫不遮掩的一个“呿”。
而后才艰难说:“都离远了,秦人下了毒,若是叫朕染上什么易传于他人的急病,你们悉宋营可要遭殃。”
宋落珩侧目,那帐中小兵急急裹面,去扯开帐门通风散气。
通了半晌,那些个郎中才拥上来查。
毒验过了,郎中们的唇却也跟着抖了起来:“陛下今儿身中连机毒,中毒者日日夜夜如火灼脏腑……若无解药,自毒发起,约莫一月后便会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