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一臣抬眼,目光澄澈如月映寒川:
"非夺,是共掌。司内校尉皆仍听王爷节制,惟调兵虎符归陛下。对外,仍称尉凌军,王爷任统帅;对内,陛下掌玺印。如此,王爷威重仍在,朝廷亦安。"
这场拉锯战才刚刚开始。
第一日,深夜。
烛泪堆叠,凝成赤色小丘。
君昭拍案,案角铜包"嗡"地作响:
"世袭!本王百年后,爵位当归世子,不降等!"
兰一臣不退,提笔在"世袭"旁添小字:
"递降承袭,三代后止,防尾大不掉。"
他抬眼,声音温润而坚:
"王爷,三代富贵,足够令郎立足,也足够朝廷安心。"
第二日,拂晓。
冰鼎换第三盆,寒气透衣。
君昭寒毒发作,指节霜花蔓延,仍强撑:
"北疆商税,本王要抽五成!"
兰一臣以掌心覆笔,缓缓推回:
"三成予王府,七成入国库,以充边饷。王爷若取五成,边军粮饷必匮,届时兵心乱,谁护西北?"
他抬手,亲自斟了一杯热茶,推至君昭面前,
"王爷润喉,再议不迟。"
第三日,子夜。
烛火将尽,灯芯爆出最后一朵灯花。
君昭沉默良久,忽然以笔尾挑起案侧地图,指向长安:
"回京之后,陛下若秋后算账,如何?"
兰一臣放下茶盏,杯底与案轻碰,"叮"一声脆响,像刀背敲盔。
他起身,长揖至地,声音清朗:
"臣愿以自身为质,居王府侧,共理尉凌军。若有风吹草动,先斩臣首,再论王罪。"
语罢,他直起身,目光与君昭平视,眸中月华沉静,不见丝毫波澜。
新帝回函送至,朱笔淋漓。
君昭以指尖摩挲"剑履上殿"四字,眼底霜色渐化,却仍未松口。
兰一臣双手奉函,声音不高,却字字穿透寒雾:
"王爷,名与实之间,只隔您一道手令。陛下年轻,需王爷扶持;王爷英武,亦需朝廷为盾。今日臣所言,非威胁,非命令,只是同坐一条船,共对千重浪。"
君昭抬眼,目光撞进他澄澈眸底,良久,忽地轻笑,笑意里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敬意。
他伸手,与兰一臣击掌为约——
"啪!"一声脆响,在空荡正堂回荡,像两柄剑锋相击,火星四溅。
盟书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