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初入宫时,贤妃曾拉着她的手,在御花园的秋千架下笑:“姐姐,我们日后要做彼此的依靠。”
真的是贤妃做的吗?
小产后第三十三日,帝王册封罗锦书为“圣瑞皇后”,赐金册金宝,大赦天下。
却无人知晓,册封礼那夜,皇后独宿昭阳宫,素衣散发,对镜剪下一缕青丝,以火焚之。
“锦书难托,”她对着铜镜低语,“君心难测。”而慈元殿的烛火,终夜未熄。
帝王独坐案前,展开那卷未批完的奏折——
上面是贤妃死前血书:
“陛下,臣妾无罪。是这后宫……吃人。”墨汁早已干透,却像新鲜的伤口,一碰,就疼。
慈元殿,皇后躺在床上小憩。
宝珠公主来时,天空正飘着细雨。
她提着一盏琉璃宫灯,裙摆被雨水洇出深色的边,怀里紧紧抱着一匣蜜渍樱桃——是罗锦书未小产前最馋的吃食。
“皇后……”她站在帘外,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我来看看你。”
罗锦书靠在榻上,脸色比身后的素绫帐子还白。
她没戴后冠,黑发垂到腰际,像一帘子凝固的夜。
“不敢当。”皇后笑了一声,那笑意却像冰棱子,“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别沾了本宫的晦气。”
宝珠指尖一颤,宫灯“咔嗒”响了一声。
她忽然想起三个月前,自己还趴在皇后膝头,听她说“若我生的是公主,便让你带她放风筝;若是皇子,便让他随你练剑”。
“皇后娘娘别伤心了,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宝珠公主得知皇后失子的消息,心中也很震惊,她那个未出世的皇弟居然夭折了。
“装什么好心,是你母妃特意来打听我的情况的,是吧?”
“皇后,我母妃不会……”
“不会什么?”罗锦书猛地抬眼,眸子里燃着两簇幽绿的火,“不会趁我午睡时,把掺了红花的牛乳端给我?不会在我熏衣的香笼里加麝香?还是不会——”她忽然抄起榻边药碗,砸向宝珠脚边。
瓷片四溅,乌黑的药汁溅上公主月白色的绣鞋,像一滩干涸的血。
“滚!”
皇后声音嘶哑,“你们母女都是一路货色!本宫的孩子没了,你们巴不得!说不定就是你——你日日来请安,摸我肚子,数他胎动……”
宝珠踉跄后退,后腰撞上月牙桌角,疼得眼前发黑。
她却忽然跪下来,额头重重磕在碎瓷上,血珠顺着眉骨滚到唇边,咸而腥。
“皇后若觉得杀了宝珠能解恨,”她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宝珠这就把命给你。”
然而,皇后对这个吃人的后宫已经没有任何信任可言。
是夜,公主回府后,即命人拆了自己院中那架秋千——
那是去年中秋,皇后亲手为她扎的,绸带还留着罗锦书指尖的蔻丹色。
“烧了吧!”宝珠站在雨里,任凭血与雨水一起冲下手腕。
梅贵妃见女儿最近闷闷不乐询问原因。
宝珠把头搁在她的肩膀,“母妃,皇后小产了,这事跟母妃您有关吗?”
梅贵妃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揉了揉揉她的脑袋,没有责怪她对自己的不信任,“你放心,母妃不会去害任何人,皇后小产也许是意外或是人为,但跟母妃无关,母妃有你就够了。”
“嗯,我相信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