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廿三,晨钟方歇。
兰相府邸角门,忽递来一方小笺,素纸无纹,只墨书"雪庐煮茶,恭候兰相"八字,笔力遒劲,是何衍手笔。
兰一臣接帖,指腹掠过墨迹,眸色微暗——他知,这一盏茶,必涉风骨旧秘。
从书房出来之后便回了后宅,他将帖递与风栖竹,声音低而稳:"何衍邀茶,意不在茶。"
风栖竹接过,指尖微颤,唇色微白:"王瑞瑛。。。我表妹。她若疑,我。。。不能不认。"
自从她换了一个新身份,除了风寒竹和风竹影外,没有告知于任何人,即使是王家那些人也没再联系,可这不代表她与过往一切都分割开。
兰一臣握她手,掌心温度透过衣袖:"你愿,我便陪;你不愿,我替你回。"
风栖竹抬眸,眸中雪光与灯火交织,终化作一点微红:"愿,不管我是谁,我都没有变过,也是时候和她说清楚。"
巳正,兰府马车出巷。车帷厚绒,遮去寒风,却遮不住车内人心翻涌。
风栖竹披一件月白狐裘,风帽压眉,面纱垂落,只露一双眸子,亮如寒星,却藏不住忐忑。
兰一臣坐于身侧,青袍玉带,手执一卷《叙州志》,却一页未翻,只以指腹摩挲书脊,像给即将面对的暴风雪,点上一缕不肯熄的火。
车过朱雀街,雪片打在帷上,"沙沙"作响,像给这重重宫阙,敲上一记更鼓。
何府,雪庐。
王瑞瑛素衣缟裳,鬓边只簪一枝白绢,雪色映面,几无血色,却站得笔直,回信说他们这会儿会来,她在这儿站上好好些时候了,心中也是忐忑。
那位兰丞相的新夫人真是她以前的篁表哥吗?
何衍玄袍银带,立于门侧,背脊笔直,像给这重重宫阙,点上一座山。
见马车至,王瑞瑛疾步上前,声音轻而稳:"兰相,兰夫人,雪路难行,辛苦了。"
风栖竹下车,面纱未揭,只微微颔首,声音透过薄纱,轻而稳:"何大人,何夫人,叨扰了。"
雪庐内,地龙烧得极旺,熊熊火焰舔舐着铜炉,将那兽炭烧得通红,不时发出"噼啪"的响声,仿佛是在寒夜中点燃了一串爆竹,为这静谧的氛围增添了一丝热闹。
在那张古朴的案几之上,摆放着一只洁白如雪的瓷质茶壶。
这只茶壶的壶身绘制着一幅精美的《寒山雪寺》图,图中寒山高耸入云,白雪皑皑,一座古寺坐落在山间,静谧而庄严。
此时,壶中的水正在沸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仿佛是这幽暗的环境中唯一不肯熄灭的火种。
那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给整个房间带来了一丝生气和活力。
王瑞瑛亲自手持茶壶,小心翼翼地将雪水倒入其中。那雪水清澈透明,宛如水晶一般,散发着丝丝凉气。
随着火焰的舔舐,水壶中的雪水开始翻滚,冒出一串串细小的气泡。
王瑞瑛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当水沸腾的那一刻,王瑞瑛迅速将一把自制的野茶投入壶中。
那野茶叶片细长,色泽翠绿,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和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