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在移动,吸血鬼们拿着它们,圣地亚哥拿着一支蜡烛,向我鞠躬,示意我穿过那扇门。我几乎没有注意到他。我根本不在乎他或其他人。我心里有个声音说,如果你在乎他们,你会发疯的。
他们其实不重要。她重要。她在哪里?找到她。他们的笑声很遥远,似乎有颜色和形状,但什么都不是。
然后我在敞开的门外看到了一些东西,是我很久以前见过的东西,很久很久以前。除了我自己,没有人知道我多年前见过这个东西。
不,莱斯特知道。但这没关系。他现在不会知道,也不会理解。他和我看到过这个东西,站在皇家街那座砖砌厨房的门口,两个湿漉漉、干瘪的曾经活着的东西,母亲和女儿相拥在一起,厨房地板上那对被谋杀的母女。
但躺在轻柔的雨中的这两个是玛德琳和克劳迪娅,玛德琳可爱的红发和克劳迪娅的金发混在一起,在从敞开的门灌进来的风中飘动、闪烁。
只有活着的部分被烧掉了,不是头发,不是长长的、空的天鹅绒裙子,不是那件有白色蕾丝小孔的、沾着血迹的小衬衣。
而被烧焦、变黑、萎缩的玛德琳,仍然带着她活着时的面容的印记,紧握着孩子的手像木乃伊的手一样完整。
但那个孩子,那个古老的孩子,我的克劳迪娅,已经化为灰烬。
一声哭喊从我嘴里迸发出来,一声狂野、吞噬一切的哭喊,从我的内心深处升起,像在那个狭窄的地方刮起的风,在那些灰烬上盘旋的雨中的风,拍打着砖墙上那只小手的痕迹,那金色的头发扬起,那些松散的发丝飘起、飞扬。
就在我哭喊的时候,一记重击打在我身上;我抓住了我以为是圣地亚哥,我不停地打他,摧毁他,用双手把他那张咧着嘴笑的白脸扭过来,他无法挣脱我的手。
他反抗着,叫喊着,他的叫声和我的叫声混在一起,他的靴子踏进那些灰烬里,我把他向后扔开,我自己的眼睛被雨水、被我的眼泪模糊了,直到他躺在离我很远的地方,而我伸手去抓他,即使他也伸出了手。
而我挣扎对抗的那个人是阿尔芒。阿尔芒,他把我从那个小小的墓地拖进了舞厅里旋转的色彩、哭声、混杂的声音、那刺耳的、银色的笑声中。
而莱斯特在呼喊:‘路易,等等我;路易,我必须和你谈谈!
“我能看到阿尔芒那双深邃的棕色眼睛靠近我,我感到浑身无力,模糊地意识到玛德琳和克劳迪娅死了,他的声音轻柔,也许无声地说:‘我阻止不了,我阻止不了……’而她们死了,就这么死了。
我失去了意识。圣地亚哥在她们附近的某个地方,她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头发在风中扬起,扫过那些砖块,松开的发卷。但我失去了意识。
“我不能把她们的尸体和我一起带走,不能把她们带出去。阿尔芒搂着我的背,手放在我的胳膊下,他几乎是抱着我穿过某个空洞的、回荡着声音的木质地方,街道的气味升腾起来,马匹和皮革的新鲜气味,还有停在那里闪闪发亮的马车。
我能清楚地看到自己夹着一口小棺材沿着卡普西纳大道奔跑,人们为我让路,露天咖啡馆里拥挤的桌子周围站起来几十个人,一个男人举起了胳膊。
似乎我当时绊了一下,被阿尔芒搂着的路易,我又看到了他棕色的眼睛看着我,感觉到了那种困倦,那种沉沦。但我还在走,我在动,我看到了自己靴子在人行道上的闪光。
‘他疯了吗,对我说这些?’我在问莱斯特,我的声音尖利而愤怒,甚至这声音都给了我一些安慰。我在大笑,大声地笑。‘他完全疯了才会这样对我说话。你听到他说的了吗?’我质问着。而
阿尔芒的眼神说,睡吧。我想说点关于玛德琳和克劳迪娅的事,说我们不能把她们留在那里,我又感觉到那声哭喊在我内心升起,那声哭喊把其他一切都推开了,我的牙齿紧咬着把它憋在里面,因为它太大声、太满了,如果我放出来会毁了我。
“然后我把一切都想得太清楚了。我们现在在走,那种好斗、盲目的走法,就像男人烂醉如泥、满心仇恨时会有的样子,但同时他们又觉得自己不可战胜。
我就是这样走在新奥尔良的,就是我第一次遇到莱斯特的那个晚上,那种醉酒的走法是对事物的撞击,奇迹般地脚步稳健,找到了自己的路。
我看到一个醉汉的手奇迹般地摸索着一根火柴。火焰碰到烟斗,烟雾吸了进去。我站在一家咖啡馆的窗前。那个男人正在抽烟斗。他一点也没醉。
阿尔芒站在我旁边等着,我们在拥挤的卡普西纳大道上。或者是圣殿大道?我不确定。我对她们的尸体留在那个肮脏的地方感到愤怒。我看到圣地亚哥的脚碰到了那个被烧焦变黑的、曾经是我的孩子的东西!
我咬紧牙关大声喊叫,那个男人从他的桌子边站起来,蒸汽在他面前的玻璃上扩散开来。‘离我远点,’我对阿尔芒说。‘下地狱去吧,别靠近我。我警告你,别靠近我。’
我沿着大道离开他,我能看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为我让开,男人伸出胳膊保护着女人。
“然后我跑了起来。人们看到我在跑。我想知道在他们看来这是怎样的情景,他们看到了一个多么狂野、苍白的东西,移动得太快让他们的眼睛跟不上。
我记得当我停下来的时候,我又虚弱又难受,我的血管在燃烧,好像我饿极了。我想到了杀戮,这个想法让我反感。我坐在一座教堂旁边的石头台阶上,在其中一扇小侧门旁,门嵌在石头里,晚上被闩上锁上了。
雨已经小了,或者看起来是这样。街道沉闷而安静,尽管远处有一个男人拿着一把明亮的黑伞走过。阿尔芒站在远处的树下。在他身后似乎是一大片树木、潮湿的草地和上升的湿气,好像地面是温暖的。
“只想着一件事,就是我胃里、头上的不适和喉咙的紧绷,我才能够恢复平静。当这些感觉都消失,我又感觉清醒的时候,我意识到了所有发生的事,我们从剧院走了很远的路,而玛德琳和克劳迪娅的遗体还在那里。
在彼此的怀抱中成为大灾难的受害者。我感到坚决,离自我毁灭非常近。
“‘我阻止不了,’阿尔芒轻声对我说。我抬头看到他的脸无比悲伤。他把脸转开,好像觉得试图说服我是徒劳的,我能感觉到他极度的悲伤,他近乎失败的沮丧。
我有种感觉,如果我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他身上,他也不会怎么反抗。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那种超然,那种被动,那是一种弥漫的东西,是他一再坚持对我说‘我阻止不了’的根源。
“‘哦,但你本可以阻止的!’我轻声说。‘你很清楚你本可以。你是头儿!你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力量极限的人。他们不知道。他们不明白。你的理解超过了他们。’
“他仍然把脸转开。但我能看到我的话对他的影响。我能看到他脸上的疲倦,他眼睛里暗淡无光的悲伤。
“‘你控制着他们。他们怕你!’我继续说。‘如果你愿意使用那种力量,甚至超越你自己规定的极限,你本可以阻止他们的。是你不愿意违背自己的感觉。你自己宝贵的真理观!我完全理解你。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的眼睛轻轻地转过来对上我的。但他什么也没说。他脸上的痛苦很可怕。那是一种被痛苦软化和逼至绝境的表情,几乎要控制不住某种可怕而明确的情绪。
他害怕那种情绪。我不怕。他用他那比我更强大的迷人力量感受着我的痛苦。我没有感受他的痛苦。这对我来说不重要。
“‘我太理解你了……’我说。‘我内心的那种被动一直是这一切的核心,真正的邪恶。那种软弱,那种拒绝妥协一种破碎而愚蠢的道德观,那种可怕的骄傲!因为那个,当我知道是错的时候,我让自己变成了现在这样。
因为那个,当我知道是错的时候,我让克劳迪娅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吸血鬼。因为那个,当我知道是错的时候,我袖手旁观,让她杀了莱斯特,那正是她毁灭的原因,我一根手指都没抬去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