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归尘依旧坐在躺椅上,只像是略微换了一下坐姿。
李欺星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口中泛出难言的苦涩。
消失,只是因为彻底欺瞒了他的感知。
能够彻底欺骗他的感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拥有强大的精神神通。
“所谓的李氏嫡系不能修行精神神通法门,也是你们刻意编造出来的谎言?”李欺星看着自己的父亲,无奈的问道。
李归尘看着李欺星,又叹了口气,“李氏机要处监管着李氏嫡系的血脉,那你觉得李氏机要处只负责查验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李氏嫡系么?”
李欺星瞬间听出了他话语之中的意思,面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李归尘平静道,“这世上永远不存在绝对的公平,除了核验之外,李氏机要处还负责挑选,那些没有什么多少天赋的李氏嫡系,从来都不会获得平等的资源,而那些天生就具有修行精神神通潜质的李氏嫡系,往往也最容易遭受真龙念的反噬,很有可能会变成极为可怕的邪化物。这不是我们定下的规矩,乃是我们李氏机要处在决定斩龙而夺取大隋天下时就定的规矩。你有你的坚持,但若论初心,现在的皇帝就不应该坐在龙椅上。因为他在李氏机要处的核验之中并未表现出有可能修行精神神通的潜质,但他后来却偏偏又形成了真气神通和精神神通结合的神通。这不可能是我们李氏机要处的核验出现错误,只能说明他在通过核验之后的某个时刻,出现了变化。”
李欺星沉默一会,道,“我不为谁,我只是为了大唐。”
“你自然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你没有能力阻止我。”李归尘看着李欺星,缓慢而认真的说道,“你一定要死,我也没有办法,但这样的东西,真正的降临人间,你不想看看它最终完成时的模样么?”
李欺星看向池水之中的钟鐻金人,星光和生机此时柔和的填充于它的符纹之中,一股极为凝聚的精神力量,此时结成一个晶莹的人影,慢慢融入它巨大的身躯。
……
大雁塔上,玄庆法师静静地伫立在栏杆边上,他的袈裟在夜风中泛起涟漪般的褶皱。塔檐悬挂的铜铃偶尔轻颤,将星光摇碎成细碎的银屑,洒在他如古井般沉静的面容上。
银河自终南山巅倾泻而下,与长安城十万家灯火交融。朱雀大街的灯笼长龙蜿蜒至皇城,坊间的更鼓声与守夜人的梆子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曲江池化作一面墨玉镜,倒映着北斗七星,偶有夜鹭掠过水面,惊起一圈圈发光的涟漪。
他的目光穿越层层叠叠的屋脊,仿佛能触及到每一个忙碌而又幸福的灵魂。他的眼神中既有对这座城市无尽的感慨,也有对世间万物生灭轮回的淡然。
星光灿烂,在这一刻,世间仿佛凝固,大唐的辉煌、长安的盛景,祥和的人间,化为他眼眸之中的永恒画卷。
千里之外,马车在朝着长安疾行。
马车车厢之中的顾留白突然一声低喝,让车夫停下马车。
他掀开车窗帘子,看向星空。
此时星空之中,无数的星辰在他的眼中变得比往常时候更亮,且越来越亮。
他的脑门渐渐地发烫,他的呼吸有些艰难起来。
“怎么?”沈若若紧张的出声。
顾留白缓慢的深吸了一口气,他更加艰难的说道,“我听到了玄庆法师的声音,原来…他是以这种方式让我回到长安。”
沈若若一呆。
她很聪明,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理解顾留白此时的意思。
顾留白的声音有些颤抖起来,道:“玄庆法师将会离开世间。”
“什么!”沈若若惊呼出声。
大雁塔上,玄庆法师微笑起来。
他平静的闭上自己的眼眸。
顾留白深深的看了沈若若一眼,他点了点头,知道自己不需多言,沈若若一定会自己想明白。
然后他也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当他睁开眼睛时,他看到银河自终南山巅倾泻而下,与长安城十万家灯火交融,他看到朱雀大街的灯火蜿蜒如龙,他感到无比磅礴的天地元气,从无数街巷之中朝着自己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