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翊并没有伸手去接,目光转而落在地上的布包与食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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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包里只露出一套孩童棉衣的衣角,食盒里也只有两个白面馒头和一小碗稀粥,显然只够孩子果腹。
他眉头微微一皱,语气带着几分嗔怪问道:“老夫人,您怎只买这些?您与儿媳的棉衣、吃食何在?”
老妇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局促,眼神闪躲着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声音也低了下去:“我们母女已然麻烦先生太多,哪能再让您为我们破费……
能给孙儿添件暖衣、买口热食,已是天大的恩情了!”
吴天翊听罢,长长叹了一口气,语气沉了几分:“老夫人,您此言差矣!银钱耗尽尚可再挣,性命若失则万事皆空!”
“您不顾自身也罢,怎可为孙儿着想?您二人若有不测,这稚子孤苦无依,又该托付何人?老夫能救你们于一时危难,却难护你们一世周全啊!”
他顿了顿,见老妇人眼圈泛红,又放缓语气补充道:“你我虽萍水相逢,亦是一场缘分。老夫虽只是走街串巷的翎医非富甲之辈,然这点银钱,凭医术再挣便是。”
“烦请老夫人再去添置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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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母女逃难至此,囊中空空,身边怎可无半分应急之资?若有余银,也不必归还于老夫,你们留着买些吃食、添些零碎,皆能派上用场。”
吴天翊这句话一出,堂内顿时响起一片赞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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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百姓本就觉得他医术高明,此刻见他不仅治病救人,还对穷苦人这般体恤,更是赞不绝口:
“这位先生真是仁心啊!不仅医术好,心肠更好!”
“是啊是啊,比那些只认银子的大夫强多了!”
“仁心堂要是多些这样的大夫,才配得上‘仁心’二字!”
……
夸赞声此起彼伏,那老妇人捧着银子,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一旁抱着男孩的少妇也红了眼眶,看向吴天翊的眼神里满是感激与敬重,若不是怀里抱着孩子,怕是也要跟着跪下磕头。
柳鹤年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那是汗颜不已,对吴天翊的敬佩又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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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医术与德行兼备的人,难怪能有这般本事。
交代完这些,吴天翊才转头看向仍站在一旁的柳鹤年,脸上带着几分温和却不容置疑的神色说道:“柳老,不知可否借贵堂一间净室,让老夫的病人还有这对母女洗漱更衣?孩子身子弱,总穿着脏衣怕是不利于恢复。”
“自然!自然!”
柳鹤年忙不迭应下,生怕慢了半分,当即喊来伙计:“快!把后院那间朝阳的净室收拾出来,再备些热水!”
吩咐完,他又对着吴天翊躬了躬身,语气带着几分惴惴不安:“先生一路辛苦,不如随老夫去内堂歇息片刻,喝碗热茶?”
吴天翊这才慢条斯理地点头应允,跟着柳鹤年往后堂走去。刚走两步,他又转身看向那对母女,语气温和地叮嘱:“洗漱更衣后便在净室歇息,药好了会有人送过去,不必担心!”
那少妇和老妇人闻言,眼圈瞬间又红了,对着吴天翊连连躬身道谢,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感激与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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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位
“老郎中”
不仅救了他们的命,还这般细致周到,连衣食住行都替他们考虑到,这般仁心,比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夫不知好上多少倍。
吴天翊看自己
目的已然达到,便不再多言,对着母女俩微微颔首示意后,便跟着柳鹤年往后堂走去。
穿过前堂的药柜,后堂是一间雅致的厅堂,案几上摆着医书与笔墨,墙角还放着一盆青翠的兰草,倒比前堂多了几分清幽。
柳鹤年连忙将吴天翊让到主座,又转身吩咐身边的药童:“快,去煮一碗上好茶汤过来,仔细着点,莫要怠慢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