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频!”
谢长柳从没想到,他再进玉春园看到的不是朝他语笑嫣然的邱频,而是他坠楼的事故。
谢长柳手忙脚乱的跪坐在邱频身边,急促而又小心翼翼的抱起邱频的上半身,他抱着邱频的头,不小心沾到他脸上的血迹,吓得他差点一抖。
他分明也杀过人,见过血,却在这一刻,他无措的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那鲜红的血迹,像是从他自己身体里流出来的,让他几乎要支离破碎的疼。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这样了,明明上一刻分开都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这会儿就这样了,啊?
谢长柳抑制不住的全身都在发抖,他不怕死亡,可是他惧怕身边人的死亡。
胀得发疼的双眼在他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堆满了泪光。
邱频此刻还没有断气,可是他却清楚自己是活不了。
他从坠楼的时候起,他就竭力的留着最后一口气,因为他还没有见到谢长柳。他无法就这样连最后一眼都没见上就抱憾终身,那将是他毕生的遗憾,也将是他步入黄泉都不能放下的执念。
他已经叫人去找谢长柳来了,只要他能来,他一定能在有生之年再看他一眼,所幸,上天不负他,他又见到他了。
他心中其实有许多许多话想要对谢长柳说,他以前以为,自己有很多的时间慢慢道来,他可以同谢长柳说起许多,说他心悦君兮知不知……可没想到,终究是现实太赶,遗憾太满,是他要先走一步了。
他遗憾的是他甚至都没有说出自己的心意,堂堂正正的说一次,他此生唯有钟情一人,绝无二心,纵然爱而不得,却也是甘之如饴。
可如今他无心顾及自己的遗憾,他只想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谢长柳。他要死了,他不知道,自己死后,华章还会不会坦白一切,还他真相,还一个公道;印象堂的人还会不会继续诓骗他,不把他当自己人;太子以后会不会负他,如果他登基了,挨不过文武百官的谏议,会不会弃他另娶;他会不会知道他还有个弟弟,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活着。
他想要在自己生命的终结,大胆一次,无所顾忌一次,说出所有。可是,他终究是小瞧了死亡带来的威胁,他一直存续在胸腔里的一口气都几乎是提不起来了,他一张口,就不受控制的溢出大口的鲜血,像是要堵绝他所有的临终遗言。
邱频不管自己吐出多少鲜血,依旧坚持着说出那一句话,可,胸腔的积血还有身体上的钝痛让他语不成句,有什么开始吞噬他的意识,他快要撑不开眼睛,他的意识逐渐消散,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谢长柳听到了多少,可他却已是拼尽了全力。
不知为何,吐字异常艰难,舌头似乎被麻痹,每一个字都难以发音。
“谢、长柳……华章、阿眠是……弟、弟……”可纵然如此,他依旧坚持着说出来,生怕是说得迟了。
他说的凌乱又潦草,他一味的迫切着想要说出来,却忽视了这前言不搭后语谢长柳能不能够听明白。
而此刻的谢长柳根本无暇顾及他说的什么,面对的死亡席卷着他,他慌的根本不知道向人群呼救。
他只是不想让邱频出事。
他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失去了,可为什么邱频也要出事?
而见着如此,邱频每说一个字,就咳出满口的鲜血,几乎要把他的胸口都尽染成血色,谢长柳捧不住,他无助的不知该怎么办了,也只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你别说话了,邱频,不要说话了,我们回去找谷主……让他救你!让他救你啊~”邱频伸手勾住谢长柳捧着自己头颅的臂弯,他摇着昏沉的头很想告诉他,一切都不用了,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就是谷主出手,也是回天乏术。
他是真的要死了。
一个人只有在死的时候,才会如走马观花一般,想起经年旧事,想起,他这些年走过的路,爱上的人……
他扯出一抹苦涩的笑,眼底满是遗憾。
他终究是要食言了,下半生的路要让长柳一个人走了。
原本慌乱的人群在什么都没有发生后逐渐安静下来,周遭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他们看着那坠楼的人,以及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冲上去的谢长柳,看到他跪地把人抱在怀里,满脸哀色,才知晓他原来跟那坠楼之人是认识的。
“这怎么就摔下来了?别是凶手还在楼上吧?”有人是这般推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