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谢长柳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纵然他还什么都不知晓。
镇北王多少心里有对谢无极同太子之间关系的猜测,但至今都不是个好一探究竟的时候。
“皇陵塌了,太子在里面。”
皇陵、塌了?
轰的一声,是什么断了。
谢长柳脸色一白,如丧考妣。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他脑中丧失了一切意识,只留一片空白,骤然间,只有听觉变得异常清晰,有什么声音在无限放大。他在耳鸣中听见了自己急促喘息声以及心脏快速跳动的砰砰声,像是一个濒临死亡的歹徒。是毫无意识的往外走,分明瞳孔都已涣散,却下意识的走向寻找秦煦的方向。不过刹那间,被镇北王扯住胳膊。
他本来就生的严肃,这一沉起脸来,更加骇人。
谢无极陡然间的变化他都一一看在眼里,他对秦煦如此的在意的态度,哪里还能是他说的要利用的踏脚石。
“你很担心他?”
这突然的一声似乎就像一把利剑,斩破了他耳边所有嘈杂的声响,归还了他的宁静,也让他回归原本的自我意识。
顷刻之间,他连呼吸都变得不再急促,镇北王的及时,像极了一味良药。
他反手回环住镇北王的手腕,隔着束袖,他宛如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谢长柳不答反而央求他。
“带我出去吧。”他的声音像是吞了沙子一般,暗哑而沉重。
他几乎是用着央求的语气说着,从未有过的真挚,让镇北王瞬间动容却又不甘。
镇北王哑然,喉咙里几番滚动都再度变得词穷,上一刻的词穷还是面见陛下的时候。
他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盯了谢无极许久,他从他不再淡然的面孔里看到一个正常人该有的七情六欲,不管以往他隐藏得有多好,这一刻他把一切都暴露了出来。他在慌张、在害怕、在乞求、在悲恸……好似他的怀疑在这一刻都有了清晰的结果,可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镇北王带了谢长柳出宫,跟陛下没有打一声招呼。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去皇陵是有要事在身,谢无极跟着,可能也帮不上忙,更可能会添乱,可那时,他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他见过问礼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神色,他对他一向宽容,也或许是看见了谢无极慌乱的神色,眼里似乎筑着一道即将坍塌的城墙,为之动容、如鲠在喉,也或许是私心里觉着谢无极这样机关算尽的人合该参与一切混乱,不想他置身事外,清清白白的看着他们奔走慌乱。
谢长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宫,有镇北王带着,一路都很顺利,连宫门口的侍卫都没有验明正身,就放了他们出宫。待清醒来时,他已经站在混乱的人群里,周围全是人,有往四面八方来去的禁卫,提着铁锹、甩着绳索;有歪了帽子神色哀戚或抱头痛哭的官吏。
今日的天色很好,可这时,乌云蔽日。镇北王带来的黑甲卫参与了救援,不知是装备精良的缘故还是他听觉太好的缘故,他们从他身边而过,踩在地上的脚步声都异常清晰。分明,他不过是一个被禁药败了底子的废人,却得在这一时,耗尽所有的精神在他的感官上,却像是冰棱子一样刺在脸上,又冷又硬,刺的好疼。
身为禁卫军的阿秋正跟人挖掘入口的乱石,里面的乱石横七竖八,钻进去也颇费功夫,但至少没有堵死,可无人敢冒险入内,谁也不清楚,里面挤在甬道岩壁上的乱石会不会掉落。就在他跟人奋力挖掘时,有人来了他身后,他起初还以为是来帮忙的,可却发现人就是干站着,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他不虞的回头看去,才看见了许久未见却不再似当初风光的青年。
青年脸上无神,却带着寒冰,直视着前方,坚定而不屈。
他身形薄弱得当如了蒲柳,似乎风一吹就倒,可他站在那里却表现出了比任何人都要强烈的坚韧。
他许久不曾见过谢长柳了,自从他被他安排进禁卫后,他便脱离了当初的人生。江湖远去,诡谲在京。在他以为,再一次相见的时候是他们结束任务的时候,谢长柳却出现在了皇陵。
今日太庙祭祀,所有禁卫随行护驾,皇陵出事,他们才半途返到此处。
他知道底下埋了大梁的储君,也更知晓,谢长柳的来意,他一定比谁都着急。
阿秋站出来,让出了原本被堵住的入口,谢长柳便见缝插针的要挤进去。他甚至都没有发现,面前身穿银白色盔甲的禁卫就是跟他来汴京又被他安排出去的阿秋。
看着谢长柳横冲直撞的好似是丢了魂魄一般直往那深处走,对自己视而不见,他手疾眼快的把人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