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夜谭!〃格尔曼说。
〃说不定,那纸牌做了招儿?〃第三个人接上碴。
〃我不那样感。〃托姆斯基郑重地回答。
〃怎么?〃纳乌莫夫说,〃你有个好祖母,她会一连猜出三张牌,可你呢,为什么至今还没有学会她那一套通神术?〃
〃嘿!两码事啊!〃托姆斯基回答,〃她有四个儿子,其中包括我父亲。四个儿子都是不要命的赌棍,她没有向一个儿子泄露过她的秘密。这对他们,甚至对我,没有坏处,倒真有好处。我伯父伊凡·伊里奇伯爵当真告诉我一个故事。去世的恰普李茨基,就是那个输掉一百万,死的时候身无分文的人,年青的时候有一次他输了——我记得是输给佐林——大约三十万。他绝望了。我奶奶平日对年青人的胡闹一贯很严厉,这次不知怎么对恰普李茨基却发了慈悲。她告诉了他三张牌,要他一张接一张押下去,叫他发誓往后坚决洗手不干。恰普李茨基去找了赢家。他们坐下来就开赌。恰普李茨基第一张牌押了五万,赢了;又折了第二张、第三张,捞回本钱之后还有剩余……
可是,该睡觉了:已经六点只差一刻了。
确实,已经天亮了。年轻的赌徒们喝光自己杯子里的残酒就散了。
二
〃看起来,您倒更喜爱使女。〃
〃叫我有什么办法呢,太太?她们更加鲜嫩。〃①
交际场中的闲谈
××老伯爵夫人坐在自己化妆室的大镜前。三名丫鬟围着她。一个端着胭脂盒,一个拿着发针匣,第三个捧着一顶飘着火红绸带的高帽子。伯爵夫人对自己早已凋残的姿容本无可润色的了,但是,那风华正茂之时养成的习惯还不忍割舍,她还死板照搬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老摩登,因而化妆要花很长的时间,要细细考究,跟六十年前一模一样。窗前绣花架旁,坐着一位小姐,那是她的养女。
〃您好哇!奶奶,〃一个年轻军官走进来说,〃您好!丽莎!②奶奶,我来求您一件事。〃
①原文为法文。
②原文为法文。
〃什么事,保尔?〃
〃请允许把我的一个朋友介绍给您,礼拜五的舞会上我带他来见您。〃
〃好!把他直接带到舞会上去,那时介绍给我吧!你昨晚去过××那里吗?〃
〃怎么没去!非常痛快。跳舞跳到早上五点。叶列茨卡娅多么漂亮啊!〃
〃唉!我的好人,她有什么好看的?她奶奶伯爵夫大达丽亚·彼得洛夫娜是她这个样子吗?……不过,说起来,她也该够老了呀!我是说伯爵夫人达丽亚·彼得洛夫娜。〃
〃说什么老了?〃托姆斯基漫不经心地说,〃她已经死了七年啦!〃
窗前那位小姐抬起头,向年青人暗暗示意。他自知失言了,因为对于老伯爵夫人必须讳言她同庚女友之死,所以他只得咬咬嘴唇。但是,伯爵夫人听了这个对于她还是新鲜的消息,倒也无动于衷。
〃她死了吗?〃她说,〃我可还不知道哩!想当年,我跟她一道进宫去,一同册封御前女史,而女皇陛下……〃
于是,伯爵夫人第一百次向孙儿讲述她那个宫廷掌故。
〃好了!保尔,〃她后来说,〃来!扶我站起来。丽莎!我的鼻烟壶哪里去了?〃
于是,伯爵夫人由丫鬟们拥簇着隐没到帷幔后面去了,在那厢完成其化妆的最后一道工序。托姆斯基跟那位小姐留在外面。
〃您想介绍谁呢?〃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低声问道。
〃纳鲁莫夫。您认识他吗?〃
〃不!他是军人还是文官?〃
〃军人。〃
〃是个工程兵吗?〃
〃不!是个骑兵。可您为什么以为他是工程兵呢?〃
小姐笑了笑,没有回答。
〃保尔!〃伯爵夫人在帷幔那边叫道,〃找一本什么新的小说给我看看,不过,请你别找当代的。〃
〃怎么样的呢,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