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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少年,却总爱摆出一副
“老成”
的模样,可这模样里藏着的通透,又让人忍不住信服。
正当他转身要往门外走时,却被吴天翊突然喊住,他回头望去,只见方才还带着笑意的小王爷,此刻眼神里没了半分玩笑,反倒满是郑重,用一种语重心长的口气说道:“你自己也小心,切记事可以不成,但你还有其他兄弟,必须活着回来!”
听到这话,孟七的眼眶瞬间微微发红,鼻头也跟着一酸,方才还想说的
“属下定不辱命”,此刻竟卡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来。
他跟着吴天翊这些日子,从王府里的小护卫到如今能跟着主子四处奔波,他跟的人何其多?
从没听见哪个主子说过这样
“软”
的话
——
没有要求他必须查到什么,没有催促他尽快回来,只把
“活着”
放在了第一位,连带着还记挂着他手下的兄弟。
一旁的陈六等人也愣在了原地,方才还紧绷的神色瞬间柔和下来,眼底泛起了热意。
他们原以为,这次行动关乎周正手里的秘密,关乎主子的安危,主子定会把
“成事”
放在第一位,却没料到,在主子心里,他们这些亲卫的性命,比
“成事”
更重要。
孟七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快步上前一步,对着吴天翊深深躬身,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属下遵令!属下定带着兄弟们平安回来,绝不让主子担心!”
他直起身时,眼眶里的红意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
跟着这样把下属性命放在心上的主子,便是赴汤蹈火,也值了!
很快他们分批出了客栈,吴天翊一个人背着药箱,手拿着一根“医幡”上面写着“祖传秘方”“三代行医”“专治疑难”“杏林济世”看着还有模有样的。
他顺着石板路往城东而去,走着,走着,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拐进了一条窄巷。
这巷子约莫两丈宽,两侧堆满了破旧的草席和断了腿的木凳,空气中混杂着霉味、汗味和淡淡的馊味
——
原是石和县里收容逃难百姓的地方,如今却乱得像个集市。
巷口有两个穿着短打、面露凶光的汉子,正围着一个瘦得只剩骨头的老汉讨价还价,手里还拽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那姑娘哭得满脸泪痕,老汉则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嘴里哀求着
“再添两个铜板,求求您了……”
巷中间有个三四岁的小孩,坐在冰冷的地上,怀里抱着个空了的陶碗,哭得撕心裂肺,旁边一个妇人瘫坐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连哄都懒得哄。
还有些衣衫褴褛的人,或靠在墙边啃着硬得能硌掉牙的窝头,或蜷缩在草席上咳嗽不止,整个巷子乱哄哄的,满是绝望的气息。
吴天翊皱了皱眉,刚想往前走,却瞥见巷子深处跪着一个人
——
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妇,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头发用一根旧木簪挽着,额前的碎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最扎眼的是,她发髻上插着一根干枯的稻草
——
那是这乱世里
“自卖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