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并不意味着只能放任自流!
吴天翊指尖在袖中轻轻敲击着
——
关键从不是
“消除”,而是让那些啃食民脂民膏的败类知道,每多贪一文钱、每害一条命,都得掂量掂量脖子够不够硬。
而要做到这一点,光靠律法条文是不够的,必须有能碾碎一切特权的铁腕,有让宵小之辈闻风丧胆的武力,燕藩的数十万狼骑,便是他手里最硬的底气!
吴天翊太清楚所谓
“铁骨”
在权欲场里的脆弱
——
多少刚正不阿的官员,最终不是折在刀刃下,就是磨在油锅里,变成了自己曾经最鄙夷的模样。
徐阶能在这泥潭里周旋至今,还没彻底失了底线,已是难得!殊不知此时的徐阶仍在回味先王的遗言,苍老的眼底翻涌着挣扎。
“阁老方才说,张承宗背后牵扯三户勋贵与太后亲族。”
吴天翊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说旁人的事,“可小皇帝亲政之心日益迫切,太后垂帘听政本就名不正言不顺,那些勋贵看似抱团,实则各怀鬼胎。”
他抬眼看向徐阶,目光锐利如鹰:“阁老在朝中经营数十年,难道甘心看着这大乾,被一群蛀虫啃得只剩空壳?”
徐阶的瞳孔微微一缩。这少年不仅看透了朝堂的盘根错节,竟还精准掐中了最敏感的皇权之争。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或许不是一个冲动的世子,而是一个藏着利爪的猎手,正不动声色地勾勒着一张更大的网。
“你想借张承宗的案子,搅动这潭水?”
徐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不是搅动,是清淤!”
吴天翊纠正道,“张承宗是浮在水面的烂泥,底下的污垢,总得有人敢伸手去掏!”
炭火的光芒在两人之间跳跃,映得徐阶苍老的脸上忽明忽暗,他想起年轻时在天牢里啃着发霉的窝头,心里念的那句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喉结不由得动了动。
这少年的话,像一根火星,落在了他以为早已熄灭的灰烬里。
徐阶缓缓闭上眼,指节抵着眉心,喉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涩意。他在朝堂摸爬滚打几十年,怎会不知吴天翊说的是肺腑之言?
可这
“清淤”
二字,说起来轻巧,做起来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
“你以为,这潭水是第一次想清吗?”
徐阶睁开眼,眼底的挣扎渐渐沉淀为一种近乎悲凉的平静,“先皇在位时,比你更急着剜除这些毒瘤!他亲政那年,一口气斩了七个贪墨河工款的勋贵,甚至罢黜了自己的亲舅舅
——
那时的朝堂,比现在干净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