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严慕静了一会儿,才说:“偷盗海砂,被执法船追捕,从船上掉下来,在两艘船之间夹死。”
海砂即是海里的沙子,以前在海边偷盗海砂是司空见惯的事。江林不少本土老企业是以盗砂进行发家,像海盛集团、华源贸易等。
没颁发相关法律之前,偷盗海砂没有任何限制,砂子是公共资源,除了采砂船不用其他大成本,这几乎是一种没有风险的资本积累。三叔公的村里,大多数村民都参与盗砂,这是他们赖以为生的一种收入,将盗来的海砂卖给像海盛、华源这样的买主,再由他们将这些海砂推入建筑市场。
因为早期没有限制,近海海砂被迅速挖掘,使海岸线渐渐被侵蚀,海洋生物群也随之改变。
所以近几年海洋与渔业局出台相关法律,开始严抓这一行为。然而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紧靠不够海洋与渔业局不够强大的执法力度,根本起不到根本性的阻止。
村民依附于有背景的买主,即使被抓到,处罚力度也不足震慑他们。
最近两年执法部门开始加入,这一打击行动,屡禁不止的盗砂行为,才稍稍得到控制。
两年前,三叔公的儿子出事时,正是执法部门抓盗砂最严的时候。
“秃头刘跟这件事什么关系?”
“他是运砂船船长。”严慕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有人看见严涛掉下去,船没立即停下,有人强行开船,撞上执法船,严涛最后才被夹死。”
车里安静下来,两人都沉默下来。盗砂在江林属于灰色地带。秃头刘是船长,明知有人坠船,却枉顾人命依旧暴力抗法,当时就被扣走。
良久,赖思归问:“后来怎么处理?”
严慕冷笑一声,“不了了之,没人负责。”秃头刘被无罪释放,如今混得风生水起。
严涛从采砂船上掉下来,在执法时出了事故,各方有各方的力量,一条命没了,只不过把双方的人象征性地关了几天,竟无人再提起。
“谁这么大能耐?”一条人命就这样草率处理。
“还记得华源贸易是谁的公司?”
赖思归心里蓦地扭头,“李震?”
“两年前秃头刘是替华源贸易开的船。”严慕说。
赖思归扭过头看窗外,她攥着拳头,一路没再说话。
车子开进岛内,严慕看了眼她的裙摆,打破沉默问:“先回御景换衣服还是直接送你回家?”
赖思归说:“回去换衣服。”
严慕“嗯”了一声,方向盘打弯,往御景的方向开去。
两人进门,赖思归洗了个澡,出来时已经五点多。
严慕听见声音,从书房出来,看了她一眼,进卧室拿了条干毛巾给她。
赖思归坐在沙发,头发披在肩上,弄湿了新换上的睡衣。
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一个是赖恒打的,还有一个是保姆郝阿姨打的。赖思归坐在沙发没动,严慕走过来坐到她身边,让她躺在自己腿上,接过她手里的干毛巾,随意地把她擦头。
赖思归闭着眼,随口问:“你小时候为什么会来江林?”
严慕说:“江林的海美。”
赖思归切了一声,严慕搓着她的头发,问:“这么长,洗头不累?”
赖思归睁开眼,眼里像蒙了一层水雾,朦朦胧胧,“漂亮。”
严慕笑笑,赖思归问:“你上班只穿衬衫,是因为不会搭配?”
“……这都知道了。”
严慕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嘴,桌上的手机又响起来。严慕看了一眼,问:“不想回家?”
“……嗯。”
手机又安静下来,赖思归起身去卧室,换完衣服出来,严慕拿上看了她一眼,拿上车钥匙,“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