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功折闻言长长松了口气:“那属下就放心了。这密道尽头是活泉,水一直流到城外。若遇到危机情况,您可以游出去,属下曾经试过,顺水而游,大约需要四个时辰便能出城。”
“这密道太厉害了!还能出城!”微浓忍不住连连感叹。
“是啊,这是殿下最隐蔽的一条后路,保命用的,您万万不可告诉旁人。”陈功折郑重其事地嘱咐。
微浓也郑重其事地回:“陈侍卫请放心,我晓得轻重。”眼下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得在这里藏身了。
两人也没再多说什么,一齐沿着原路返回。此时辰时已到,但因着雨后未晴,天色也是灰蒙蒙的,令人感到无比压抑。
陈功折望了望天色,很是尽责地道:“趁着消息还没传开,属下出去买点吃的。”
微浓沉吟片刻,出了个主意:“您别在我面前自称‘属下’了,若是有禁卫军来搜查,咱们还需编个身份,口径一致。”
陈功折点了点头:“这园子的地契上,写的是个化名‘魏德禄’。您若不嫌弃属下身份低微,属下便暂且担了这园子的主人,您假作属下的幺妹,还是能瞒过去的。”
陈功折比微浓足足大了十七岁,扮成父女都有人信。他提议扮作兄妹,也不过是顾及到微浓的身份,不敢假扮她的长辈。
微浓倒是看得开,脱口道:“不如装成父女吧!兄妹的身份容易使人存疑。而且您与我同时失踪,旁人必定认为咱们会装成兄妹。既然如此,不如大胆一点装成父女。”
陈功折闻言哭笑不得,但也没有反对,两人又编了各自的身份、名字、来历等,直至确保万无一失,陈功折才出门去置办食材了。
折腾一宿,总算暂时安全。可微浓却没有感到一丝庆幸,相反是后悔、是心慌意乱。她忽然发现,她与楚璃的告别是如此仓促,以至于她都没有好好看他一眼,给他一个拥抱,告诉他一些话。
还有初一和元宵,不知道会怎么样?明日一早,宫里发现太子妃不见了,会是个什么情景?楚璃要怎样面对他的父王?又该怎样摆脱责罚?
想着想着,微浓竟没能抵挡住疲惫之意,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也许是因为承受突变的缘故,她睡得并不安稳,隐隐还做了个不祥的梦。梦中是燕楚两国的交战场景,楚璃与聂星痕正在阵前对峙,突然有一把利剑从两人之间呼啸而过,她却不知是谁射向了谁,一下子就被吓醒了。
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那梦中惊心动魄的场景如此逼真,令她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
“不,不会的,楚璃是一国太子,怎么可能亲上战场。”微浓自言自语着,如此安慰自己。
正想着,陈功折便从外头回来了,买了几只鸡,还有活鱼与蔬菜。微浓想借下厨之机去忘记那些纷扰的梦境,便自告奋勇地展示厨艺,陈功折也由她去了。
第147章 难舍难分(三)
如此平安度过了几天,微浓果然遇上两拨官兵前来盘查。幸好陈功折上下打点,又与官兵们称兄道弟,她才勉强躲过一劫。
只是初一和元宵一直没有什么消息,这令她十分担忧。
腊月就此悄然而逝,因着燕楚交战的缘故,天府城也没什么过年的气氛,一片凄凉景象。微浓听陈功折说,楚王一连派出朝内三位大将,却无一人能抵挡得住聂星痕的攻势,开战以来楚国节节败退,腊月里又丢了三座城池。只不过聂星痕没再屠城。
微浓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当真是复杂难言。作为一个燕国人,她自然不希望燕国输;可她也不希望楚璃输……她私心里还是希冀两国能够停战言和,恢复邦交,就像从前那样。
九州自古以来有个规矩,正月里不能开战,否则将会破坏国祚。燕楚两国自然也遵循先辈们留下的传统,暂时停战休整一月。
微浓本以为自己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可还不到两天,一个更大的打击随之而来——楚璃要挂帅亲征!
当陈功折将此消息告诉她时,她正在洗碗,手却突然一抖,立刻打碎了两个碗碟。她想起了那个梦境,想起了楚璃未愈的右手,一股前所未有的惶恐猛地涌上心头——她觉得自己将要永远地失去楚璃了!
“难道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朝中没人了吗?为何要太子挂帅亲征?”微浓急切地反问。
陈功折叹了口气:“一则,朝中几员大将死的死、败的败,无人是聂星痕和明尘远的对手;二则,眼下形势不利,军风颓废,殿下亲征能鼓舞士气;三则,王上已经许诺过,只要殿下扳回败局,您离宫一事便不予追究了。”
微浓听后连连摇头:“他这又是何必……聂星痕已经杀红眼了。”
“说来这个聂星痕,”陈功折欲言又止地道,“您对他了解吗?”
微浓想起聂星痕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禁冷笑一声:“我不了解,也不想了解。”
陈功折见她言语间对聂星痕颇为不满,才忿忿地道:“听说是他一力主战,燕王才会派兵攻楚。也不知我们楚国欠了他什么,他竟下得了如此狠手!”
“你说是聂星痕一力主战?”微浓心头一窒,继而是铺天盖地的愤怒。若说三年前她来楚国和亲时,还能说服自己有一丝丝地理解聂星痕,那么这次,她完全对他失望了!不,不是失望,是痛恨!
他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他为何要主战?为何总是扰乱她的生活,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她,破坏她唾手可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