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退下时,管事心里却对这位来自弱藩的世子爷改了看法。
先前只当他也是跟那些皇亲国戚一样,耽于享乐、空有架子,今日一见,才知他不仅有体恤民生的仁心,更有雷厉风行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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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懂得借皇家之名行事,又能拿出震慑下属的威严,这般心思与魄力,哪是那些养尊处优的达官纨绔、骄纵任性的皇家子弟能比的?
风雪扑在廊下的灯笼上,晃得光影摇曳,见惯了那些来往官吏皇族的管事紧了紧衣襟,只觉得这位吴世子,怕是比燕藩任何人都要深不可测。
很快便迎来了宫宴这日,天还未亮透,吴天翊已起身换了身石青织金蟒纹常服,乌发用玉冠束得一丝不苟,衬得眉眼愈发清俊挺拔。
他踏着晨露往楚端梦的院落去,刚走到廊下,便见窗纸上映出一道颀长的身影,正由环儿为其整理衣袂。
“嫂嫂!”
他轻叩门板。
“翊哥儿,进来吧!”门内传来一声应,推门而入时,吴天翊竟一时失了言语。
楚端梦立在镜前,身上正是他让人赶制的那套玄色妆花缎衣裙!
金线织就的燕王府独有的图腾暗纹在晨光里流转,恰与太后所赐的那支七尾银翅凤钗交相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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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钗的银翅微微颤动,流苏上缀着的东珠随着她的动作轻晃,却压不住裙裾扫过地面时带起的凛冽气场。
腰线收得极利落,衬得肩背挺直如松,裙摆垂落间隐见暗摆的弧度,行走时不露半分轻浮,反倒像金銮殿上那道通往龙椅的御道,每一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她转过身来,眉眼间未施过多脂粉,只唇上点了点绛红,平添几分冷艳。
见吴天翊望着自己出神,她眉梢微扬,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却转瞬化作惯常的从容:“这衣裳,会不会太张扬?”
吴天翊这才回过神,喉结微动,竟觉得方才想好的夸赞都失了颜色。
他见过京中贵女的花枝招展,也瞧过异族女子的英气飒爽,却从未见过谁能将
“贵”
与
“锐”
融得这般恰到好处
——
那不是刻意端出的架子,而是从骨血里透出来的气场,仿佛此刻她头上戴的不是凤钗,而是一顶无形的帝冕,眼底盛着的不是晨光,而是执掌乾坤的清明。
“不张扬!”
他定了定神,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赞叹,“嫂嫂穿这一身,真真应了那句‘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舞雪’,再瞧这眉眼,又似‘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才是真正的镇得住场面!”
楚端梦抬手抚了抚凤钗,指尖触到冰凉的银翅时,耳尖竟悄悄泛起一层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