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躬衔汝。口噤不能开。
我欲负之。毛衣摧颓。
五里一顾。六里徘徊。
真真的厉害,细细想来,曹丕应是准备了两篇赋,一篇是劝进曹操,另一篇是歌颂汉帝,若今日所有的大臣都到了铜雀台,曹丕的赋想是另外一篇。
侧首盯着竹简看了片刻,缓缓转身看着站在一旁的女兵,“今日有哪几位大臣未至?”
“在下不知,”女兵摇了摇头,“只是适才上台时,听丞相问程昱大人为何荀大人未至。”
原来连荀彧都未到铜雀台,他可是曹操的心腹,想必他的缺席会令曹操对皇位更加的谨慎,曹丕写出这样的赋,显然是在同亲汉派的大臣示好,以荀彧的聪慧,如何不心领神会?想必在曹操诸子之中,将会坚定的站在曹丕身后。
正沉思间,女兵轻声道:“鲁姑娘,丞相还在台下等候。”
伸手提笔,却觉得手中的笔沉重得无法落下,侧首想了想,轻声叹息,又将笔放下,心中猜度曹操让自己品评这两篇赋的用意,他显然不是想让自己品评赋文的优劣,可是曹冲去后,自己和曹操之间的联系早已消失,目前维系自己和他之间的纽带,仍然是曹冲,待他的影子在曹操心中越来越淡,那么自己就如同台下的众臣一般,于他而言,只有利用的价值而已,在这样的情势下,无论自己支持曹植,还是支持曹丕,都非明智之举。
想通症节,伸手提笔,在曹丕的赋文之下写了四个大字,俗不可耐,将竹简卷好,交给女兵,看她飞跑着下台,又起身走到窗前向下张望,此时校武已经结束,武将们按照等级排列于台下,衣甲鲜明、旌旗招展、气势非凡。
此时曹操已经走到台侧,与程昱相对而立,面容沉毅,迎风招展的旗帜下,他的面孔时明时暗,显得难言的阴沉,过了片刻,一个高大的男子捧着那两册竹简快步跑到距曹操三步远的位置跪下,双手将竹简举在空中,曹操伸手抓起竹简,展开快速阅过,他仰首看了看天,随后将竹简卷起,一边走回高台,一边将竹简放进袖中。
转瞬之间,曹操已经走上高台,再看不到他的神情,步儿缓缓退回屋内,取出新一卷周不疑所写的曹冲起居注,细细查看起来。
“鲁姑娘,”女兵笑容可掬的捧着两碟热气腾腾的点心站在门外,“这两碟点心是丞相送与姑娘享用的。”
待女兵退到屋外,步儿伸手拈起一枚点心,轻轻用力掰开点心,却见点心内空空如也,连续掰了数枚,两碟点心都没有馅,知道曹操已经猜出自己的用意,不由莞尔,心中却觉得悲哀。
跟随在曹操身后,司马懿小心翼翼的查看曹操的神情,却觉得淡漠的笑容之后一片苍白,他全然没有任何神情,猜不到他的心事,只觉得异样的可怕。
待他在高台之上坐定,伸手从袖中取出竹简,“仲达,你且看看这两篇赋。”
第一篇赋只看了两行便知道出自曹植之手,如此的哀饰华丽,冷冷一笑,此子虽然才华过人,但来日难成大器,心中已然不耐,但在曹操的注视下,仍然认认真真的通篇看完,目光触到最后两个字,微有所觉,心中不由一动。
恭恭敬敬的将竹简卷好,将回案几之上,这才取第二篇赋,由头至尾细细看过,心中暗暗叫好,曹丕懂得审时度势,自己果然没有选错。
看完朱砂的批注,司马懿沉默的将竹简放回案几之后,垂手退到一旁,“仲达,你如何看这两篇赋?”
沉默片刻,司马懿低声道:“丞相,这位姑娘好生聪慧,真真的令人害怕。”
“害怕?”曹操似乎在笑,可是他的眼睛却如同雪原一般冰冷,“仲达,只不过六个字,何惧之有?”
“这位姑娘已经猜到丞相的用意,而且也明白她的身份不允许她多言,”司马懿一字一顿,回应得极吃力,直到此时,他还拿捏不定曹操待步儿的态度,若说只是陌生人,那么如何会让她在铜雀台居住,若说是亲人,又怎会如此试探于她,“所以这位姑娘小心翼翼,举重若轻,尤其是对丕公子那篇赋的批注,大有深意。”
曹操微闭的眼眸在瞬间睁开,寒光四射,“你且说说是何深意?”
好整以暇,司马懿微微扬眉,“丞相,俗不可耐这四个字似乎只是在点评赋文,似乎也在影射丕公子写这篇赋的用意,一石二鸟,明明是说了,却偏偏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听完司马懿的评论,曹操许久没有说话,他只是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台下的曹植和曹丕,“仲达,若让你在曹植和曹丕之中挑选一人为徒,你作何选择?”
不假思索的躬身行礼,“丞相,臣愿为丕公子之师。”
这一次,曹操更久的沉默,他缓缓的站起身,举步走到高台之前,台下的众臣急急的聚拢于台下,曹操堆起满面的笑,“众臣的赋文本相已经阅过,曹植的赋文当为众臣之首,本相决意,封曹植为齐王,总领许昌守军。”
众人齐声向曹植道贺,一片喧哗之中,司马懿看见曹丕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