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复又把头低下,继续做低眉顺眼状。敢情这是给我下马威呢,告诉我她永远是我的主子?
我恭敬道:“是,谢娘娘教诲,奴婢一定谨记在心。”
她点了点头,又训导了我几句,便叫丫头带我去我的住所了。
我的住处在钟粹宫里北面的清雨阁,惠妃拨了一个小丫头来服侍我。而我没事的时候,就在她屋里端茶倒水。
说白了,我现在就是她身前的一个大丫头。一起伺候惠妃的丫头也都看得明白。我是惠妃招进宫送与皇上的,将来若被皇上看上,便是要做了主子的,因身份不确定,所以也没人来难为我。而那日在宫门口迎我的,正是这宫里的管事太监。他见我没什么脾气,也乐得教我些个规矩。
进宫快十天了,期间只见过下朝来给惠妃请安的大阿哥和八阿哥。而皇上压根连句话都没来传过。
这些天,我在她身侧悄悄打量了下她。虽然四十多岁的人了,可在她脸上仍然找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眉目慈祥,对身边的宫人也很是宽容。特别是大阿哥来请安的时候,已然一副慈母的姿态。
大阿哥现在圣宠正浓,也许对她来说,这才是最好的慰藉吧。若我不是她找来的棋子,也许我会对她的印象不错。
我正给惠妃捶着腿,从外间走进来两个人。打头进来的男人三十岁左右,面露英姿。后面的男人我见过,是八阿哥。两年不见,越显成熟了。
二人齐施礼,道:“儿子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随后,屋里众奴才皆行礼请安。
惠妃笑着招呼道:“快过来坐下。”
二人坐到她下首的椅子上。大阿哥一个劲的给惠妃讲这些天在宫外遇到的趣事,惹得惠妃频频掩口而笑。一边的八阿哥则只是淡淡的笑着听他讲,偶尔插几句。
他眼神无意间扫到我,微愣下随即问道:“你可是董鄂家的?”
他这一问,惠妃和大阿哥那边也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我。我赶忙答道:“回八阿哥,奴婢是董鄂家的。”
惠妃看着八阿哥,问道:“你倒识得她?”
八阿哥淡淡的笑着,答道:“额娘有所不知,明霜与儿子大婚前,与她甚是交好。听明霜提过,她因病回了盛京,连选秀都错过了。明霜很是挂心,今日见她在额娘这儿,故而问问。”
惠妃转头看向我,眉角一提,道:“哦?看不出,这丫头竟能和明霜那么个急性子交好!”
我淡然道:“娘娘说笑了,是八福晋不嫌弃奴婢。还望八阿哥转告八福晋,奴婢的病已经大好了。请她不必挂心。”
惠妃显然对我的回答很满意,又对八阿哥说:“我这身边缺个灵巧人,便奏请皇上准了明相家外孙女进宫陪我。”
又聊了一会,惠妃要午睡了,他们便都退了出去。临走时八阿哥示意我跟去,我微点点头。等惠妃睡下了,我才出了钟粹宫,向宫门方向走去。
八阿哥站在墙边绿荫处。脸上带着那千年不变的微笑,问道:“你怎么确定我是在这等你而不是别处?”
我抬眼看向他回道:“八阿哥既要回府,自然要走这条路。”
他又问道:“怎么回来了?你不是想四处游玩,再不回京了么?”许是见我面露疑色,又解释道:“明霜告诉我的。你本是回到盛京病就好了,按理应该再把名字报上去。明霜向我讲的情,我让内务府给压下来的。不然你以为你这么容易就逃掉了?”
原来一直是明霜在帮我。我笑道:“那彤雅该多谢八阿哥和福晋呢。”
“谢倒不必,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既然当初你费劲心机不想进宫,怎么事隔两年后又自己回来了?”
我泄气的看着他,无奈道:“你当我想回来?要不是惠妃娘娘传我进宫,也许我现在正在草原骑马牧羊呢。”
金砖砌地步步惊(三)
“哟,是谁要骑马牧羊?”
我闻声回头望去,见来人是他们,我做低眉顺眼状,福下身,道:“奴婢给九阿哥、十阿哥请安,两位阿哥吉祥。”
九阿哥眯着眼睛看我,道:“是你?”
我微微笑着,道:“回九阿哥,是奴婢。”
十阿哥扯着嗓子笑道:“哟,几年没见,懂规矩了。都知道自称奴婢了。”
我气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怎么我遇到的屋檐就这么低呢?在心里暗念了三个“忍”字后淡笑着开口,“烦劳十爷还记得,从前奴婢小,不懂事,冲撞了您。还望十爷您大人有大量,别放在心上。”
被我这么一说,倒显得是他不够大放了。他红着脸看我,道:“还真是转了性子了!”
我回道:“奴婢哪有什么性子,不过是说该说的话罢了。”
九阿哥把玩着手上的扳指,看向我,“你不是走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进宫的?”
我恭敬的一一回道:“回九爷,奴婢前年是回了盛京,上月惠妃娘娘传旨让奴婢进宫陪侍,奴婢才回到京城。”
他听完我的话,看了八阿哥一眼。见八阿哥微点点头,他又复看向我,冷着脸道:“宫里不比外边,把你的小脾气都收起来。不然有你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