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是,摇一摇这只鼎,竟能听见里面有液体晃动的声音,以及感觉到一块东西在鼎内微微晃动的震荡。
毫无疑问这必然是壁画上那只盛放着“太岁”的铜鼎,并且毫无疑问,铜鼎里真的装有传说中的“太岁”。
所以当时两个人都兴奋到了极点。汪爷爷说,直到现在他都无法忘记当时我爸爸脸上那种笑容,他紧紧握着那只鼎,在瓢泼大雨里大声笑着,像个小孩子似的蹦跳着,对着汪爷爷大叫:“老汪!真的有太岁!真的有这种东西啊!!”
之后,得偿所愿,本鼓着的劲登时也就散了,终于感觉到老天爷的淫威,爸爸同汪爷爷先后爬出了那个坑洞,收拾收拾,匆匆跑进墓穴躲避那场下得越来越放肆的大雨。
墓里借着灯光,汪爷爷发现我爸爸皮肤上那些红肿似乎消褪了一些,也许是因为被雨水冲洗干净了的缘故。不放心又问了问我爸爸有什么异样,爸爸的回答令他再次放宽了心,因为除了略微有些痛痒外,并没有什么更糟的感觉。于是同爸爸一起坐在地上,两人开始研究起那只鼎。
鼎外仍残留着不少那块肉里的残余,灯光下细一分辨才看清楚,原来所谓的‘肉’,其实是一种同肉色极相似的真菌,极罕见,因为割开后会分泌出类似血一样颜色和气味的液体,所以俗称‘人肉菇’,不能吃,因为汁液有毒。
由于需要终日生活在庇荫温热又潮湿的地方,所以这种菇体积一般都很小,偶见拳头大的,据说曾在一些很老的坟墓里见到过,靠墓穴里滋养的细菌发酵物为生。但像包裹着这只鼎那么大的人肉菇,别说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说过,它甚至都已经钻过了压在它上面那层硬土继续在繁殖,可见生命力有多顽强。几乎可以用异变来形容。
而这种异变是因什么而造成的呢?两人分析,这可能是周围风水形成的磁场所导致的,但也可能因为鼎里的这样东西。如果它真的如锦帛上所说,可以让活人长命,死人复生,那么让一颗本来弱小的真菌千年来一直不停生长,直到变成一颗真菌树,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就在两人这么推测着的时候,突然他们听见一阵水声从墓室的内部传了出来,声音来自当初被地震震出来的那间墓室。
因为突兀,于是显得十分诡异。
当初施工时为了防止雨季,挖掘场上方是做了厚厚一层防雨蓬的,所以,处在中间段的墓室里怎么会突然传出水声?当下两人立刻怀着份忐忑拧亮照明灯匆匆跑进那间墓室。
朝里一望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水声竟然来自墓室中间的苍龙压宝鼎。
就看到原本倒垂着盘旋在柱子上那条降龙,龙头上滴滴答答到处在渗出一丝丝鲜红色的液体,液体经由龙头垂淌而下,落在底下放置人头的坑洞里,依然聚集出一滩不小的面积。
显然这“龙头滴血”的状况已经持续了挺长一段时间,如果不是因为液体积累成洼最终弄出了声响,两人根本发现不了。
但好端端的,这明明是石头雕凿出来的龙头怎么会从里头渗出这种血似的液体的??
疑惑间,突然见到一脸惨白的娭毑从墓外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对着他们大叫:“老艾!快回去!你女儿没气了!你女儿没气了!”
听到这里,我心里头不由得咯噔一下。
隐隐感觉自己身上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要在此刻被揭开了,那段伴随我的病被抽离了整整十多年的记忆。但临到面前,突然有种感觉……是不是对那一切我还是不要知道会更好一点?
随即感觉脸上有视线罩着,于是抬头朝斐特拉曼看了一眼。
碰触到我目光,他将头转开了,手指间仍在玩弄着那枚将军玦,似乎有种笃定的期待感。
他是在期待什么?
“你爸爸听完,当时就抱着那只铜鼎一头扎进了雨里。”此时老人再次回忆了起来:“我们跑出去追上了他,把急得失控的他拖进车,一路快速返回了庄秀英的住处。”说到这里再次停住,他抬眼朝我看了看,道:“后来发生的事情,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你,毕竟,都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我迟疑。
想知道那些丢失的记忆到底是什么,但又有点担心,担心它可能会超出我所能接受的程度。
垂死的我、锦帛、医书、能让人死而复生的太岁……
连在一起,几乎不用老人继续往下说,我都可以大抵猜出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给我吃‘太岁’了是么。”于是在斟酌了半晌后,我稳了稳呼吸,问。
老人喉咙里发出一阵模糊的声响。
似乎自言自语说了句什么,没能听清楚,然后见他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那是块很特别的东西……”
当他们赶到娭毑家里后,所看到的我已经完全没有呼吸了,脸色铁青,全身冰冷,甚至有点儿僵硬。
所有症状都显示,那个时候的我应该已经死了,并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