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哦了一声,站起来,却觉一阵酒意涌上,晕眩得眼前发黑。还没站稳,忽然边上一个人跑了过来,奔向邵霓裳便道,哼哼,死丫头,你今天还逃得过我?正是那桂兰阿娘。原来她瞥见邵霓裳到了边桌,旁人不甚关注之地,加之不少门派已经酒足饭饱开始退席,便按捺不住火气,先跑了过来。
邵霓裳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道,阿娘找我什么事?
桂兰大怒,手里一根量衣尺便打来。邵霓裳竟没闪没避地叫她打中,仍是这不冷不热的口气道,阿娘,这里是吃饭的地方,我要是跟你动手,全武林的人都会看笑话了。
桂兰又气又急,压低声音道,好,你跟我犟,那你就不出声,不还手,让我好好教训教训!说着,尺子又打来。邵霓裳这回往边上一让,桂兰不及收势,跌了几步,将邵霓裳一张椅子扑通推倒。
这一下更多人向这边看来,群豪中不住山庄的大多不知道“邱姑娘和凌公子”,便有人咦了一声道,前几日倒没见到这桌,是什么人?
桂兰知道酿了错,这才慌了,忙狼狈地避到角落。邵宣也忙解释道,这边是明月山庄几位朋友,恰巧来庄中作客,容我介绍,邱姑娘……凌公子……颜世兄……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竟有一柄匕首呼啸破空,向站在明处的凌厉打去。众人一齐惊呼,凌厉怕闪避了伤及旁人,百忙之中举起手中剑一挡,匕首跌落。众人还未弄清匕首从何而发,只听颜知我不合时宜地惊喊出声道,这莫不是乌剑!原来匕首割裂了包剑白布,那银黑色的剑鞘露出了小半截。…
凌厉心中骂颜知我喝醉了多话,但为时已晚。邵宣也也知道不妙,使眼色叫凌厉借故先离场,谁料先便有个人影抢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时珍。
乌剑?她已瞧得分明。凌公子,你与黑竹会的凌厉是什么关系!
一时四下已是人声沸腾,“果然是乌剑!”“原来这‘凌公子’就是凌厉!”,处处皆是议论。
河东大侠黄泽人先站起来质问道,邵大侠,黑竹会的凌厉为何会在此?明月山庄将一名杀手藏在席间是何居心?他何时成了你的好友,明月山庄的贵客了?黄泽人是这一带颇有名望之人,欺邵宣也年轻,加之凌厉之事并不在小,是以说话间并不客气。
不错。兴汉镖局副总镖头童晓也站起道。当日邵大侠迎接此人,竟致将我们总镖头撇下不理——你与这凌厉的关系,还请解释清楚。说话时其总镖头曹凯便坐在身侧,显然,对之前邵宣也的举动也是耿耿于怀。
又有人道,大家不要急,恐怕邵大侠也是君子之心,遭了小人蒙骗,只因他自己也不知这“凌公子”原来本名就是凌厉!
人群中传出一声冷笑,只听一个声音道,他会不知?邵宣也与凌厉勾结已久,称兄道弟,内中证据,就由老夫说给你们听听!
众人一齐向他看去,只见此人花白头发,绷紫面皮,邵宣也认得正是那曾与伊鸷妙交好,人称万钧神掌的付虎。人群中也有识得此人的,与不认得的互相交头接耳了一番,都看着他想待他说出什么来。
时珍却冷笑了一声。付神掌未免小看了我们。犬子再是不肖,在江湖中亦是独当一面的人物。明月山庄与黑竹会历来势同水火,决不致与奸人交好,什么勾结已久,称兄道弟,还请不要血口喷人!
付虎哼道,邵夫人何须紧张,你既说不是,听我一听又有何妨?此地这许多豪杰之士,总不会个个都听不出在下之言是真是假!
不错。童晓道。就让付神掌说说。
时珍眼神移了移。好。你说。
付虎扫了一眼凌厉,道,这几日你们大谈特谈青龙教,说要与之修好,怕的不过是拓跋氏做过一件事,便是灭去伊鸷堂满门。松江总堂、临安分堂都被洗得片甲不留,这是事实;伊鸷妙本人除夕夜也在平江县郊殒命,此事也不假,但最后这笔账,你们却记错了——平江除夕夜之案并不是青龙教做下的,而是这位邵大侠和凌公子一起做下的!
你说什么!时珍忍不住喝道。休要胡说。伊鸷堂得罪了青龙教,伊鸷妙被拓跋氏所杀,此事天下皆知,与我们邵家有何干?
可惜你们心中已然先入为主,所以无一人再有兴趣检视尸体,否则只消一看,便可知那伤口正与此人手中之剑吻合!
只见他手抬了起来,手指直直指向凌厉。
时珍也看了凌厉一眼,道,纵是如此,又与我们何干?
付虎冷笑一声。你可知伊鸷妙为何会离开平江分堂到郊外去么?她正是被令郎使计诈去的。令郎与凌厉早已设计好圈套,专等伊鸷妙上钩。可莫要告诉我令郎看见凌厉手中乌剑,还会不知道他是谁?
哼,口说无凭,谁又不会——若真有此事,你又如何会得知?
不瞒邵夫人。付虎道。付某那几日亦在平江,这些事情是亲历亲见,决无有假。…
如此说法,实难叫人相信。
夫人何不问问令郎。付虎道。令郎始终也不说话,我看,大家也心知肚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