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远盛出乎意料,愣了下:“你说什么?”
慕沚的语气与脸上的表情一样,静如死水,平板无绪:“爹之前不是说过,让我暂且不要练武,休息一段时间。”
“混账东西!”慕远盛大怒,“我这么说,难道是为了放纵你到烟花柳巷之地鬼混?”
慕沚缄默不语。
慕远盛简直火冒三丈,话都讲不利索:“你……你简直是……鬼迷了心窍。”他近乎痛心疾首,想不明白,一向乖顺的儿子,怎变成如此,难道真是自己把他逼得太紧了?
“既然你要搬出去,那就搬出去好了!”慕远盛胸膛气如浪涌,起伏剧烈,丢下狠话,“若你甘愿这样消沉下去,今后我便再不管你,只当没养过你这个儿子好了!”
他怒不可遏地走后,慕沚跪在冰冷的石砖上良久,才慢慢站起身,一回首,看到慕勉正立在门前,整个人顿如被冰雪凝固住。
慕勉问:“为什么……”
慕沚不吭声。
慕勉努力微笑,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不会那么颤抖:“我不相信……”
慕沚上前,为她拂了拂耳鬓的碎发,举止间,仍旧温柔如斯:“勉儿,我要暂时搬出去。”
慕勉难以置信,仰起头:“那我呢?”
慕沚没回答,与她错身而过。
半个多月里,慕沚都住在慕家的别府,慕勉想不明白,为何他会突然改变,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她目光凝向窗外,朵朵殷红的梅花正开得如火如荼,这个冬季,很快就要结束了,等待开春,便该到了武林大会的日子。
她不相信慕沚会自甘堕落到前往青楼买醉,决心问个明白,遂吩咐李顺儿套车,前往慕沚所住的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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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连不顾家仆的阻止,怒气冲冲地推开门,却见一名艳衣女子坐于屋央,怀抱琵琶,素指巧拨续续弹,隔着粉软帷帘,正对的锦榻上,慕沚一袭雪袍,斜签着身,已是喝得如痴如醉。
“铮”地一声,艳衣女子吓得慌忙起身,令昏昏欲睡的慕沚不悦地皱了下眉:“怎么不弹了?”
卫连径自掀帘而入,只瞧长方形的紫檀矮几上,大大小小的酒壶东倒西歪,慕沚长发未绾,衣襟松散,一手执着半盏残酒,半摇半洒地往嘴里灌去,一时染得发丝雪襟皆是浓浓的酒香,他本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怎奈如今,好似仙堕入狱,竟变成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样。
卫连冲上前,一把夺掉他手里的杯盏:“阿沚,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慕沚慢悠悠地抬起头,酒醉神迷下,好半晌才认出他来,笑了笑:“小连……你来得正好……快陪我喝一杯……”
卫连急得跳脚:“阿沚,你清醒清醒,别再喝了!”他简直无法接受,“双双说你去了满春楼……我、我一开始还不相信……你现在这副样子,根本就不像从前的你了……”
“以前?”慕沚发出不以为意地轻笑,“小连,人总是会变的。”
卫连满心焦急,说话都打起结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好好的,你……你怎么就……”
慕沚没有答,仿佛头痛欲裂,用手抚着额角,闭上眼,似在努力把某个身影从脑子里狠狠抹掉:“我没事……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你曾经不是说,男人就应该风花雪月,过得逍遥快活么。”
“真是疯了!”卫连想他如今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胸口就犹如燃起一团火,愤愤大骂一句,提起他的手臂往外拉,“你跟我回去。”
慕沚身子伏在榻上,有些神智不清地问:“回哪儿……”
“当然是回慕府!”卫连气急败坏,“小勉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状况?”
慕沚不语,将脸慢慢埋进发丝的阴影里。
卫连苦口婆心地劝道:“阿沚,你跟我不一样,你在小勉心里,一直是个好哥哥,是正人君子,如果她知道你在外寻花问柳,浑浑噩噩的度日子,她……她肯定会难过死的。”
不知为何,光是想到那人伤心的神情,卫连心里就像被沉甸甸的石头堵着似的,十分不舒服:“阿沚,你跟我回去吧。”
慕沚仍旧一动不动,卫连开始费尽心思的想辙,眼尾余光不经意地往帘外一扫,却换来一阵惊愕,他目瞪口呆,半晌才唤出一声:“小勉……”
慕沚本是醉醺醺地伏着,听到这句,神经猛地绷紧,在看不到的角度下,他缓缓抬眼,透过发丝的缝隙,看着前方那一抹娇小纤瘦的身影。
勉儿她,终究还是来了。
打从一进来,慕勉的视线便死死落在榻上醉得一塌糊涂的慕沚身上,尽管面无表情,但脸色却好似失血一般透明,她的肌肤本就滢腻宛如上好雪瓷,如此看来,更透出一种异样的苍白,带着即将破碎的心惊。
卫连一时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