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尊者。”
庭院中另有五人,除却古月四人,另外一名白净小童,年岁约摸十五六岁,身材颀长,身着黑色短扎,内衬白色短袖,头扎道髻,脚踩一双千层底,打扮比之孙乾盛约摸正式一点。
“最后一个菜来咯。”
此处庭院为独栋院落,本是孙乾盛隐居之处,后古月五人到此,便自己在院落周围扎起四座独体茅屋,幸而此地无山洪水泽,泥流崩石,风水极佳,因此众人所建茅屋免了风雨的侵蚀。
曹椽一身蓝褂,他和田海螺二人从厨房中端出最后一道菜和一饭甑,前往院落中的一处藤亭。
呜……
那黑豹见曹椽出来,顿时双目炯炯,不自觉地朝他走去。
“哎呀妈呀,大耳,快把它拦下来。”
曹椽一声惊叫,赶紧和田海螺到得藤亭,那被称为大耳的人,正是那道童模样的少年,只因他双耳如刘玄德,虽未垂肩,却也比常人宽大,看起来很有福相。
他登时上前拍了拍黑豹的头,“那里有你的份儿,别来吃我们的。”
黑豹一个激灵,便不去追曹椽了。自古月他们到来,曹椽所作素斋,得清淡之真味,肉食之鲜滑,这条畜生,从小被孙结庐养大,平日吃些山中野果,就着山珍药材,偶一寻真斋之味,它便彻底迷上了米饭的滋味,一日竟不顾孙结庐的威势,公然掀桌吃食,事后孙乾盛自然好一顿教训,不过曹椽宅心仁厚,和田海螺二人利用木板和竹子为其造了一个尺许高的饭桶,这样便皆大欢喜,孙乾盛由此对古月几人更为爱惜。
七人迈入藤亭,待孙乾盛落座后,其余几人便依次围坐在桌旁,这张四方桌竟然是由竹编织而成,年岁久远,各处已经被磨蹭得发出光亮,曹椽乐呵呵地给大家盛上饭,对他来说,每日修行如意事,餐餐能得喜神随。
“哈哈哈,想我开轩亭已经几十年了,还能有机会在这里用来招待客人吃饭,真是没有让它白白存世呐。”
几人闻言一笑,古月道,“呵呵,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尊长逸兴,真是令人向往。”
“哈哈哈,大师兄,只是可惜,咱们现在已经戒酒了。”
“嗨,听老夫一言,想喝点就喝点,我医家之论,酒乃阳神,少许可御寒,可祛湿,可解心郁,妙处无穷。”
呜呜呜……
开轩亭旁干得正香的黑豹嘴中传来呜呜声,既不想停止,又不想不附和他。
“哎,不过……”
孙乾盛夹起一筷子苦瓜,和着沥米饭吃点后继续说到,“不过既然选择皈依一门,那就按照那一门来修行,莫三心二意,最后一事无成,佛门戒酒,自有它的道理,我医家不禁,自然也有我等的道理。”
“尊长所言极是,我等一定谨记。”
“你们几个,如果不是亲自说出来,我都怀疑你们是哪个大修行出来的,当然,老夫不是说云隐不强,相反,云隐能为师长,且有大宗师之能,只不过老夫随固有观念的迁化,自然而然不敢相信罢了,呵呵呵……”
“孙老过誉了,云隐羞惭。”伏云隐放下碗朝他微微欠身致礼。
孙乾盛见他此态,心中暗赞,嘴上却道,“嗨哎,云隐过于谦逊,如我黄山,有天下第一奇山之称,若有显龙之姿,不为世人所知,岂不是憾事?”
“且来说说曹椽这小子,其貌不扬,其心不显,日后定也是一代宗师。”
“哦?哈哈哈,尊长见笑了,我老爹只让我更上一层楼,没让我成一代宗师呢。”曹椽眯着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田海螺噗嗤一笑,用筷子击打了他一下,“尊长说你你就这个憨样儿……”
话过五巡,其乐融融,孙乾盛突然说到,“想三月前,云隐初至,骨头尽断,仅以筋相连而不至于离体,心脉微如风中残烛,我都以为他醒不过来了,你们的师父,真是大福大贵的人啊,云隐,我知道我的药不过维持着你的骨血,可是你到底是怎么战胜昏昧醒过来的呢?”
众人闻言,俱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他们也想知道这个答案,当日只是听梵无累说,昏迷中的伏云隐,眼中流出了泪水,如同一尊流泪观音,或许,是有一股悲悯的力量,将他唤回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