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翎不敢。”玉翎欠身,一头冷汗。
燕文冷哼道:“你也紫竹院跪着去。”
傅家的紫竹院在傅家西园的最里侧,临山近水,大片大片的湘妃竹汇集成一片碧绿的竹海。
这朝代的人,特喜欢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梅高洁傲岸,兰幽雅空灵,竹虚心有节,菊冷艳清贞。简单地说,梅兰竹菊的品质便是傲、幽、坚、淡,都有自强不息,清华其外,澹泊其中,不作媚世之态的特质。
傅家也不例外,大大小小的院子园子中,这四君子的身影必定存在。尤其是竹子。傅家整园均以竹为景的便至少有三处所在。
一处在锦绣园那里,一处是翠竹轩,另一处便是这紫竹院。这三处园子,虽然都中的是竹子,竹与竹之间却是大不相同。
翠竹轩那里自然石绿竹、翠竹为主,紫竹院里自然是以紫竹为主,经年的紫竹成林,另外最多的便是湘妃竹。
“斑竹一枝千滴泪”,这些美丽的竹子,传说是舜帝的两个妃子娥皇和女英的泪洒落在竹子上而成的,也称之为泪痕竹,竿部生有美丽的斑点,是制造竹家具的上选之材。
紫竹多用于观赏,但是因为竹材较坚韧,也常被用来做钓鱼竿、手杖等工艺品及箫、笛、胡琴等乐器用品。
而与燕杰接触最密切的,并不是钓鱼竿或者什么乐器,而是让他深恶痛绝,又不得不咬牙在其下痛苦挣扎的紫竹杖。
燕杰自小最怕的便是大哥将他拎到这里责罚。现成的竹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边竹林边上,是一泓清泉,泉水清澈地漾出,溢满这一大片流铺满洁净的鹅卵石的石潭,缓缓地流向那一片竹林和旁侧的观梅台。
青石围堰着的是三株百年的腰身粗壮的梅树,散落在观梅台上。虬枝纠结的树干,梅花盛开时,漫天的梅花会掉满整座水潭。
水潭中的水,据说是引自地底寒潭,即便盛夏,水亦冰冷刺骨,却常年不冰,而这三株梅树,正是因了这寒潭水的灌溉,而百年滋润、茁壮。
燕杰端正地跪到一株梅树下,看着旁边青石桌上,黝黑地,一米多长的紫竹刑杖,手心里全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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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月赶到紫竹院的时候,门口就见到一脸焦急不忍的玉翎。
“师兄,你可是来了。”玉翎忙对燕月见礼:“燕文师兄令我站在这里,不准移动。”
哼了一声,燕月道:“跟着来。”
领着玉翎穿过回廊,转过垂花门,就听得噼里啪啦地竹板子打肉的声音,以及燕杰强忍的抽噎声。
听着这声音,燕月就觉得自己身上似乎更疼了。
燕杰正被打得昏天黑地,泪眼模糊处,一袭蓝色长袍映入眼帘,再不顾哥哥还抡下的竹杖,几步爬过去,哭道:“师兄,救命,小杰要被大哥打死了。”
燕文想不到燕杰竟然敢爬走,呆了一呆,更加暴怒,拎着竹杖喝道:“燕杰,你胆子果真大了,还不给我过来。”
燕杰躲到燕月身后,手死死抓住燕月长袍,哭求道:“大哥别打了,小杰知道错了,小杰要疼死了。大哥饶了小杰吧。”
燕月痛得直吸凉气,燕杰抱的那里,还有老大刚打的伤呢。
“燕文。”燕月微笑着,如沐春风:“燕杰有错,你教训也该教训,他还小,你慢慢教他。”
燕文是受老大的吩咐,责罚燕杰,燕月也不敢断然就命免了责罚,倒是难得地对燕文客气。
“是,师兄说的是。”燕文欠身:“只是燕杰这胆子实在太大了,若非是他擅离职守,玉翔如何会为人所趁,必定该好好教训,才能让他知道任性而为的后果。”
燕月有些赧然,这擅离职守的罪名,貌似很耳熟,好似自己刚因为这罪名挨了一百棍子。
“是该教训。”燕月轻咳了一下:“你这番打也不能算轻了。”和蔼地看了燕杰一眼,维持着轻松地笑容,却在心里骂:燕杰你个死孩子,干嘛用那么大力抱我的腿。
“是。”燕文恭敬地道:“可是师兄想必不知,今日燕杰还对小君姑娘口出恶言,又与来府中做客的冷小棉如地痞无赖般打作一团。”
燕月颇有些惊讶,看瑟缩在一侧的燕杰,再咳了一下:“是该重重责罚。”
“是小杰的错,小杰真的不敢了。”燕杰忙叩头认错:“大哥打得好重,小杰受不住了。”嗫嚅了一下,还是小声道:“是那个冷小棉先动手的。”
“你还敢说!”燕文断喝一声,吓得燕杰又把头缩了回去,手上也不自觉地更抱紧了燕月的腿:“师兄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