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龙晴几乎无法呼吸,心忽然狠狠地痛了起来。忘了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便有了这心悸的毛病,而且百般服药,毫无成效。
随着时间推移,龙晴终于发现,这心悸的病症,并不会随时发作。只有当自己面对大哥屈膝受责时,心才会丝丝作痛,而且凉得澈骨。
想明白时,龙晴合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滑落到药碗中的泪水,将手里的药一饮而尽,然后拭净了脸,平静地倒掉其他的药。
“龙晴已经完全康复了。”龙晴恭敬地向大哥禀告。
心悸的毛病既然好了,大哥再罚起来时,似乎更重了。龙晴只是忍忍,“心不痛”,他这样骗自己。
忘了多少次曾痛彻心扉,多少次曾心凉入骨。竟比不得此时,手里紧握着这方印章时,心里的痛。难道幸福也会心痛?
看着龙晴的脸色有些白,龙城放了茶杯,略蹙眉道:“难道心悸的毛病又犯了不成?”
“不是。”龙晴慌忙答,话音出口,忽然感觉心里一轻,刺心的痛已经消失,心里暖暖地有了温度。
龙星看着三哥手中的印章,满是疑问和惊奇,终究还是忍不住道:“这枚印章好像和三哥原来碎掉的那枚一模一样啊”
龙晴六岁时,龙城得了一块墨玉,十分喜爱,准备刻枚印章。龙晴看了,也极为喜爱,把玩不已,却又乖巧地还给大哥。
“龙晴喜欢,就拿去吧。”大哥笑着将墨玉放到龙晴手中。
“颜色黑黑的,有什么好。也就是大哥才喜欢。”龙晴笑着将墨玉递回去。
可是小孩子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十二岁的龙城,却将弟弟恋恋不舍的目光清晰地看在眼中。
六岁生日时,龙晴早早去爹娘屋里请安,大哥却笑着将刻好的印章递过来。
“真精美。”龙晴想不到这么巧,大哥的印章也在几天刻好。
可是看见印章底部的篆刻时,却惊呆了,那赫然是自己的表字“逸之”。
惊喜的目光望去,是大哥淡淡的笑容。
龙晴将这枚印章贴身收藏,整整十年。直到十六那年,因为大理的差事,让弟弟受伤,迟归。大哥怒得来不及喝令褪衣,鞭子就抽到了身上。
想来大哥是非常生气的,手上的力道也就极重,以至自己终于忍不住,竟回身抱住了大哥的手臂哀求。回答他的,是大哥飞起一脚,将他踢飞出去,怀里的印章就碎成了两半,落到了地上。
那次皮开肉绽的疼痛,龙晴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却一直清晰地记得,看见碎裂在地上的印章时,心几乎痛得抽搐。将两块碎片攥到手中,龙晴跪好,再没有一声哀求或呻吟,挺着大哥的责打,直到体力不支而昏倒。
可惜醒来后,却不见那两片碎玉了。龙晴暗自叹息,想来是自己昏倒后,被送去养伤时,掉到了哪里,却无人注意吧。
等能下地时,龙晴悄悄地寻找过几次,可是却未曾找到。慢慢地,也就淡了。
一晃,六年过去了。龙晴在大哥责罚时,再不敢也不会躲避、求饶,只是忍着心悸,硬挨。养伤时,手里也再没了那个似乎能让他减轻疼痛的墨玉印章。
碎掉的印章当然不会再完好如初。这枚印章,是龙城用了整整六年时间,才重新雕刻而成。光是寻找这天下罕有、又带玉髓的墨玉,就用了整整五年时间。
然后是绘图,制模,在同质的其他玉石上反复雕刻,然后又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才雕刻出这枚与那枚碎了的印章几乎一模一样的印章。
难怪这一年来,大哥右手指上时不时便会出现深浅不一的伤痕。龙城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很多,所以这印章刻得也慢些。
“本想年初时给你的,却耽误到现在。”龙城看着龙晴,刻意忽略弟弟清亮眼眸中的水汽。
“多谢大哥。”龙晴淡淡地行礼。知道大哥不喜人流泪,也更不愿在龙星面前掉泪,龙晴借着行礼的一跪一站,已经平稳了情绪。将印章放入盒子,轻轻放入怀中,转问龙星道:“可准备齐了?”
龙星看看正在品茶的大哥,应道:“是。”
香雪和香兰另带着四个小丫鬟,已经手脚麻利地在厅中备齐了一应物品,伺候三位老爷净了手,才退了出去。
光滑的玉石桌面上,盈润的瓷器,闪着光泽。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整套的蓝白碎花的瓷器,都是在钧窑定制的。
两根不同长短粗细的玉石面杖横在两个莲藕造型的玉托上,三柄镶金的长柄小勺放在一个碗内,另有一个精致的圆口瓷瓶内,盛着清水。
一溜兰花盆内,分别盛放着白面、新鲜的牛肉、鹿肉;圆盘内放着娇艳的黄花骨朵、猴头菇、灵芝、龙眼、茴香、黄芪一样俱全。另有一个长形的瓷盘,上置几个精致的瓷碗,放着各种调料。
龙城曾吩咐过龙星远离“庖厨”之事,可看这几个丫鬟这么麻利的手脚,轻车熟路地伺候,想必是平日里没少操练。
“龙星敢对我的话阳奉阴违,龙晴自然也难逃包庇之罪。等吃完饺子,看我如何收拾你们。”龙城在走到桌边的几步里,已经给龙星和龙晴定了罪,可怜两人还沉浸在各自的幸福喜悦当中,完全没想到大哥已经琢磨着要打他们的板子了。
龙晴将清水倒入面中,开始和面。龙城在旁看着,接过装清水的瓷罐,将水缓缓倒入,让龙晴慢慢揉面。
龙星在剁肉馅,看到他手里握着的两把菜刀,傅龙城一脸黑线,莫居十年庆,限量版专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