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里都不去。”陆芳远心头一凛,截断她的话。
他将药碗凑近她嘴边,她不由得拧起眉,不太听话地抿起唇瓣。
哪知他的眉拧得比她还纠结,一脸威胁。“张口。”
……唔,这男人只会仗着公子脾气凶她。
以前他还会温柔哄她、诱她,如今他不良的底细全教她瞧清,所以也不遮不掩,火气来了就爆,不痛快就瞪人。
但,这样才是真正的陆芳远吧……
胡乱想着,自怜自艾地悄叹一口气,樊香实最后还是乖乖张嘴了。
药碗轻抵着唇,她缩在他臂弯里小口、小口啜饮,跟只小猫儿没两样。
药很苦,想到这四合院内没请仆役,那这碗药肯定是他亲手熬出来的,一这么想,她便也认命,不再叫苦,尽管喝得极慢,仍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喝完药,他依然将她搂着,如同抱着一个小娃娃那样。
樊香实在他怀里努力、努力地呼息吐纳,但心房不太配合,即便她吸进再年空气,都觉不够,而每一下呼息都抽痛,这样的惨状她经历过,只是心头血一减,这次状况似乎更严重。
一切都十分糟糕,却有一住极好、极好的事——
公子抱着她,仿佛很为她担忧那样,很怜惜地抱着她。
他的眼中不再冰冷漠然,有着火气和某些太复杂的情绪,那些情绪逼近表面,让她几能碰触到。
只恨现下太过虚弱,好想进一步探究,好想看清,但rou体太沉重,拖累了她。
她细细喘息,费劲嚅唇挤出声音,问:“流玉她……她怎么样了……”
“放心,死不了。”
“唔……呵……那、那便好……”她恍惚扬唇,突然有股欲望想摸摸他清耀(月日日隹)面庞,但手臂好沉,怎么都举不起来。
实在无法再保持清醒,她放弃对抗,让两片沉甸甸的眼皮垂下。
“公子,我还是想睡……”喃出这一句的同时,她脑袋瓜一歪,再次睡去,那模样仿佛睡着后便不打算醒来。
倘是当初任她冻死在那雪层底下,是否他此时就不用受这种苦?这些天,陆芳远常这么想。
她把他害惨了,这几年来深进他的命中,深进他的血肉内,让他执着于她。
而他也把她害惨了,让她连连受苦,可恨的是,她还受得心甘情愿……
这几天他还想着一事,如果他未追来江北,抑或来得晚了,她最后是否牙一咬,当真自个儿动手,用那根钢针朝胸上旧伤直刺?
他能想得出答案,正因猜测得出,才会泛出满额满背的冷汗,五脏六腑俱震。
“阿实,你胆敢再睡到不愿醒,我真会弄死李流玉。”
威肋之语徐缓低柔,幽幽如吟唱,睡去的人像是听见了,身子不禁轻颤了颤。
他将她拥得更紧一些,让她的背心贴着他左胸,指按在她手脉上,搂着她行气,源源不绝的真气从手脉进入她心经。
“阿实,快点好起来,你还要卖身给我,你不好,我可亏大了。”
他的声音一路追进樊香实的黑梦中,听到他的威肋,她无奈又气恼,想回嘴,出口却无声。然后他说她若不好,他要亏大了……欸,她才想问他哪里亏大?顶多是……顶多只是她好不了而已……
咦?脸上湿湿的……
她在哭吗?
不……不是的,她没哭,那、那里谁掉泪了?
突然而生的一股渴望,渴望去看清,那股是气灌注在心魂里,被黑梦拉扯住的她几是使尽吃奶的力气,才让神魂挣开那层厚重黑云,勉强使役太破烂的rou体,细细掀启两道眼缝。
头往后靠在男人的颈窝,她眸线缓缓往上挪,觑到有泪挂在他下颚。
他没睁开眼睛,怀抱她却如入定一般,全身真气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