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随即便想起那日他在定海别院中拉着我对闻素演出的那场戏,才举起的脚步就是一落。
是了,莫离怎会对我如此温和,他只是在做戏,做戏给别人看而已。
我回头,再看成平,果然脸色微沉,目光复杂。
我在这一瞬,无限地想要揭开莫离的面具,再对成平说一句,“看,看我找到了谁!”但我也知道,此时此刻,在这大堂之上,这是我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即便我能够做到,那面具下也只是莫离,并不是我的季风。
我一念至此,心中悲伤,手脚发沉,只是不动了。
成平不再看我,再次开口,“莫右使,平安乃庆城门下,年少无知,不知何事受右使教训,叨扰了这些时日,现盟主令我等将她带回严加管束,还请右使放行。”
莫离未曾回答,青衣已在一边笑答,“成先生言语如此客气,行事却大相径庭,入庄无一张拜帖,反一把火烧了我庄外林地,连带着左厢房也未能幸免。”
成平也笑,虽未带着面具,但也假得可以,“这个嘛,贵庄庄外林地阵势厉害,先头到达的兄弟们走得性急,误触机关进了迷障,其他人救人心切,一时情急出手过重,以致林地受损,万望右使勿怪。拜帖就在在下这里,至于左厢房,是在下到达时见情况紧急,一时失手,在此向右使赔罪了。”说完拱手长揖。
我身边有人娇笑,正是红衣,也带了副面具,但顾盼之间,仍有媚态。
“左厢房也就罢了,成先生这一失手,差些烧坏了我们的小娇客平安,妹子,你说是不是?”
她说话时转头看我,笑意盈盈,我无语,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她嘴里的小娇客,至于妹子这两个字,更不知从何说起。
成平听完这句倒是一愣,目光扫过我,大有求证之意,我心里自是有气的,虽知他无心,但仍是瞪他一眼,他脸色就更是难看,口唇一动,不知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只抽出一张白色镶金边的拜帖来,双手一托,平平送出。
成平内力惊人,这一张薄薄的纸质拜帖,脱手之后竟如铁片一般向莫离飞去,挟着刺耳风声,在我眼前一晃而过,眼看就要插入莫离身体中。
我心跳到嗓子眼,提气就往那儿纵身,却见莫离端坐原地,单手一翻,那拜帖已在空中凝住,再稳稳前送,正好落入他摊开的手中。
我知内功深厚者可摘叶飞花如同利器,但将内力注入轻薄之物使其疾飞而出容易,再用内力使其停顿并匀速落下却难如登天,至少我这个名不副实的庆城门下是看得目瞪口呆的,但身子已经在半空中,想回到原地假装自己从未跳起来过也做不到了,正懊恼着,腰侧突来一股力道,让我身子一落,正落在莫离身边。
这一送一接一落都在一瞬间发生,待我立定身子,堂下已有人大声喝彩,自然是莫离的那些手下,非离庄的部属。
成平再次开口,说了句,“右使好功夫!”又向莫离一拱手,神态间肃穆许多,眼里略有钦佩之色。
之前莫离与文德一战,成平并未在场,成平自恃功力高深,向来不太把身边的人放在眼里,这点数年前我就知道了,难得见他露出这般神色,我忍不住想多看一眼,一低头之间,却见莫离绯色的袍子就在我的手边,光影中顺滑如水。
我忽然忆起许多年前的某个情景,手指便是不自禁地一落,但那衣摆仿若有生命,无风自动,瞬而从我指缝间滑过,我一抬头,只见到莫离狰狞面具后那双眼,从我脸上一闪而过,目光莫测难解,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脸上一热,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红了。
完了,当年我总也抵挡不住他难得的一笑,没想到三年过去了,我非但一点长进也无,还活回去了,连一个眼神都抵挡不住。
莫离低头看一眼拜帖,白色拜帖上寥寥数语,一晃而过,他合起之后再问,“成先生率众而来,只为了平安?”
成平点头,“在下前来,只为平安,至于其他事由,盟主尚未示下,成平也不敢自作主张。”
“你代文德而来,他人呢?”莫离反问一句。
成平听他直呼文德的名字,略一皱眉,加重些声音才答,“文盟主已在山下,我只是代他前来递上拜帖。”
师父也来了?那为什么之前一直不出来主持大局?倒让一群乱七八糟的人烧了林子?我猛抬头,成平仍立在大厅正中,身子笔直,也不看我,目光直视莫离。
我思索片刻,是了,成家庄地处偏远,成平出来一次不容易,就算飞鸽传书,一来一去也要个数日,若他是与我师父一同来的,那之前烧毁庄前林地的便另有其人,也不知是谁做了这不讨好的急行军。
既然师父来了,那我好歹要去跟他解释两句,我想到这里,就想对莫离开口,不曾想他立起身来,竟是长声一笑。
“好!那日我与文德仓促一战,未能尽兴,既然此次他也来了,那定要再会一场。”说话间目光笔直往庄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