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两家都是皇亲,宣德帝居然耐着性子解释道:“和亲王向朕提出此事,的确太过唐突,于孝礼不合,但看在良辰年幼失怙、无母依靠的份上,可夺情赐婚,先订立婚约。”
宣德帝心道,既然和亲王有心保护温良辰,能做到儿女亲事的份上,他这个做大舅舅的,若无动作,未免说不过去。
温驸马方才惊恐到极致,破罐子破摔之后,心中倒是冷静得彻底,居然还能蹦出一句话回答皇帝:“臣女儿年幼,心性尚且不定,世子人才虽好,但臣期盼女儿夫妻和睦,不敢过早下定论。求陛下成全。”
言毕,温驸马深深地磕下三个响头,再抬起头来之时,他脸颊上已布满激动的泪水,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怕的。
宣德帝大为皱眉,心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任由女儿选择亲事的想法,怕是襄城公主薨前授意,温驸马哪有这等见解。
襄城公主是一位心性高傲的女子,连皇宫都困不住她,出嫁多年后膝下仅有一女,心疼温良辰和个宝贝似的,定不会让女儿受半分委屈。
“朕明白了。”
宣德帝暗自摇头,心中虽不赞同襄城公主和温驸马对女儿的放纵,却也无可奈何,唤人将温驸马扶起来后,旋即传中书舍人拟旨:“温家五女温氏,淑慎性成,柔嘉维则,赐封为朝阳郡主,赐盛县、田县、丰县为封地,又怜其母亡故,赐居公主府,禄二千石。”
温驸马将事情经过说完之后,温良辰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父亲并未答应,否则,女儿便真要剃头做姑子了。”
温良辰转念一想,和亲王之所以冒风险御前提亲,不仅是想定下婚事,还带有照拂她的意思罢?
不管亲事是否能成,能在皇帝面前过明路,今后便少了诸多麻烦。
和亲王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告诉了天下人,温良辰的亲事,只有皇家能下定论,其余人等,莫要再行肖想,更是明确地表态,温良辰背后有皇家看顾,谁欺负她,便是和皇家作对。
这样想来,也好。
温良辰满意地笑了。
果然,在第二日请安之时,温老太太绝口不提闺学之事。
如今温良辰已完全脱离她的掌控,温老太太即便再有心,也无那个能力和胆量与皇家对抗,没得丁点好处不说,还极有可能惹一身臊。
面对一个眼神都懒得给的严厉祖母,温良辰乐得其所,如今的她,心思早已飞到更远,更为宽广之地。
待温驸马缓过来之后,温良辰唤来温大太太,正式提出前往静慈庵守孝一事。
温驸马被吓得几乎晕厥,惊讶于女儿的倔强,却又无可奈何,他素来没甚主见,张嘴说了几句话后,心疼得泪流满面,痛苦得直打嗝。
“良辰,你忍心丢下父亲独自在家吗?”温驸马肩膀颤抖,哭成了个泪人儿,令温良辰大为头痛。
温大太太在旁苦口婆心地劝着:“良辰,不是大伯母多嘴,那静慈庵名气虽大,却建在京郊深山中,地处偏远不说,生活尤为凄苦,你一个姑娘家,为何不好端端在家享福。更何况,女儿家在外,终归不安。你听大伯母一句劝,你想守孝,大可在家中守,公主殿下九泉之下,同样能收到你的一片孝心。”
温大太太昨日被迫给温良辰挡刀,心中多少有些古怪,谁能想到下午之时,她摇身一变成为郡主,温大太太哪还有半分意见,巴不得温良辰更好。
“大伯母且放心,我如今为郡主身份,陛下赐我仪仗数人,足以保卫我的安全。至于平日的生活,有丫鬟婆子在,侄女不会亏待自己。”温良辰态度从容地道,此事她已思虑很久,不必再行犹豫。
温大太太自知劝不动,只好怏怏离去,派了管家过来,竭力帮助温良辰打点行头。
温驸马则被晾在一旁,一个人在角落哭了许久,无奈之下,只好回房看书消遣。
温良辰将管家的白嬷嬷留在家中,带上另外一个姓包的老嬷嬷充当总管。
守孝队伍将近五十人,其中有八名丫鬟和下等婆子六名,身强体壮的护院十名,二十五名郡主仪仗。
朝阳郡主前往静慈庵为母守孝之事传开后,京都街头巷尾就此讨论得如火如荼。
众人皆道温良辰孝心可嘉,被封郡主之后,不仅不恃宠而骄,反而甘愿忍受清苦,粗衣粗食祭奠亡母,其所行为,堪称至善孝女,果真不负今上亲封郡主之名。
一时之间,年仅八岁的温良辰声名大噪,风头无两,京都闺秀莫不能比,连平民百姓教育子女之时,偶尔都要顺嘴那么一说:“襄城公主虽霸道跋扈,却生了个有孝心的女儿,若是你们有这份孝心,我死了怕都会笑醒。”
不久之后,温良辰又收到东西宫两位太后口头表扬,赏赐如流水般送入公主府,温老太太气得直翻白眼,再也懒得理会温良辰。
更别提从小嫉妒温良辰的二姐温良夏,瞧见温良辰走过,眼睛气得红成了兔子。
“二姐在这作甚呢,小心蚊子咬了嫩皮肉。”温良辰昂首挺胸,斜眼瞅了温良夏一眼,大摇大摆地与她擦肩而过。
温良夏牙根紧咬,几乎揉碎了手中的帕子。
看着温良辰背影逐渐远去,温良夏咬牙切齿,恨声道:“世子总有一天会是我的,你是郡主,又能如何!”
出发日逐渐逼近,天气越发凉爽起来,温良辰命丫鬟们带上炉子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