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尚书虽是因“教子无方”被弹劾的焦头烂额;不过到底是经世老臣;老而弥坚;吏部衙门的公务已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京察”到了尾声;官员升迁之事也陆续开始安排。
何学士也终于得了消息;知晓沈洲也在国子监祭酒廷推人选中。
何学士很意外;落衙回来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尚书府;才得知沈沧一家出城去了。
三老爷出来待客;眼见何学士脸色有些难看;心下不由忐忑。何学士心慌意乱之下;倒是没有留心三老爷神色有异;寻了借口告辞回来。
等回了家里;何学士依旧是郁闷难当。他的年资虽是到了;可是同沈洲一比;显然就不够看了。国子监祭酒虽是清贵之缺;可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争。加上毕竟是南京;毕竟京城国子监;有资格相争的也多半不乐意离京。
何学士先前得了消息;知晓南京国子监出缺;也是犹豫了一番;不过不愿意在翰林院里继续蹉跎;才想要出去走一遭。不能说十分笃定;可也有了七八成把握;没想到临了临了出来的对手是沈洲……
第四百二十一章 桂子飘香(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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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学士一直不得开怀;小徐氏发现丈夫不对劲;不免担心。
等到夜半无人;夫妻在床头闲话;小徐氏便道:“可是衙门里有人为难老爷?”
翰林院除了掌院学士之外;剩下四个学士中;只有何学士不是头甲出身。在其他衙门;头甲与二甲出身未必悬殊会那么大;在翰林院中;状元、榜眼荟萃之地;头甲与二甲的区别就大了。
何学士从庶吉士走到侍读学士;用了将近二十年。比其他翰林更用心;在编撰等公务上更是一丝不苟;恪尽职守。丈夫的勤勉都在小徐氏眼中;自是也知晓丈夫难处。
同旁人相比;何家根基还是太薄。
何家虽是京畿人士;却是农户出身;直到出了何学士之父中了进士才换了门庭。如今何家堂亲虽也有子侄读书;不过顶天是个秀才、童生;在有些出仕的“族亲”;就是何家显达后贴上来的;不过一个姓罢了;压根就没有血脉之亲;何学士在家族这边的援手;只有自家两个儿子。虽说兄弟两个都争气;可年纪资质在那里。
何学士苦笑不语。
小徐氏犹豫了一下;道:“要不过两日我去看看姐姐、姐夫……”说完这一句;带了不忿道:“皇上恩德;如今姐夫可还留着尚书之职;就有人欺负老爷不成?实在不行;还有刘阁老在……上次刘夫人问了二哥亲事;似有做媒之意。我怕齐大非偶;到了家里叫老大媳妇难做;借口二哥年纪尚小婉拒了……
何学士叹了一口气道:“太太想多了;没人为难我。姐姐、姐夫去了西山静养;还是勿要打扰他们……”
话虽如此说;可何学士始终不得开怀。
直到三更;依旧是辗转难寐;小徐氏翻身坐起道:“老爷到底遇到什么难处?连妾身也说不得么?”
何学士也跟着翻身坐起道:“沈二哥要回京了……”
“不是听说三年任期将满;本就当回京叙职?老爷作何忧心?”小徐氏不解道。
何学士在脸上摩挲了一把;艰难地说道:“南京国子监之职廷推名单上;有沈二哥之名……”
小徐氏一愣;随即变了脸色。
谋外任这样的大事;何学士自是先前就与妻子商量。对于南京国子监之职;因之前在刘阁老那边打好了招呼;不能说十拿九稳;也已经有六、七成胜算。就是京中有风声的几个候选人;暗自比较一番;年资也比不得何学士。
谁会想到;这个时候会出现变数。
沈洲人在南昌府;并不在京中;京中为他跑关系;谋祭酒缺的再没有旁人;只有沈沧了。
小徐氏只觉得心中发苦;对于姐姐、姐夫不无埋怨。不过两家虽是姻亲;因在朝廷立场不同;私下往来从不涉及政务。就是何学士想要外放之事;小徐氏也是想着得准信再说给姐姐;提前并没有打招呼。
如今即便知晓沈沧为沈洲谋祭酒之职;何家也没有去问罪的立场。
“姐夫毕竟要退了;老爷却是相府门生;这此消彼长……”小何氏迟疑道
何学士摇头道:“今上仁厚;待臣子最是优容……如今姐夫虽在尚书任上浅;不好加恩;可顺手给沈家一个恩典却是寻常……”
小何氏皱眉道:“今年是‘京察;之年;还不知空出多少位置;姐夫作甚盯着南京那头?沈家如今形势;不是正应该沈二哥留京主持大局?瑞哥在老成稳重;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
听了妻子的话;何学士不由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