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琛只摸摸她的头发,神色有几分不平常的沉默:如果他没有看错,刚刚在他们楼下,街道拐角的那辆车里的那个人,——是应晖。
两年了,那个人……
以琛走进卫生间,出来时就将热湿的毛巾递给正弄得两手黏糊糊的默笙。默笙伸出手刚要接过来,以琛忽然反手拉住她的手掌,另一只手臂狠狠地将她拥进怀中。
“以、以琛,怎么了?”默笙受惊,一边小心将湿粘的手掌移开一些,免得碰到他的毛衣,一边小心翼翼开口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许久,埋在她颈项里的他才闷闷发出声音,拥着她的双臂却力道更深。
默笙吃痛,不禁呼叫出声:“痛……”以琛怎么了?
以琛这才缓和了拥抱的力道,却还是不肯放开她:“对不起,只是忽然想抱抱你了。”
默笙,虽然明知道他和你没有真正亲密过,虽然明知道他只是你名义上的前夫,虽然你从来没有属于过他,虽然你一直是我一个人的默笙,虽然……
虽然那么多的虽然,只是自己从来没有办法完全忘记,你的配偶栏上曾经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曾经别人叫你“Mrs In”, 曾经那个和你一个屋檐下的人也肖想着你。
心头总有着一点往事不敢回首的惶恐:差一点点,你就成了别人的……
“默笙……”以琛还埋在她身上,“不要动来动去,我就只是想抱抱你。”
正常时候的以琛是不会这样说话的,默笙当然知道,只是无法猜出他心中的纠结,如果这样能叫他安心,她就安安静静让他抱着吧。只是——
“可是,以琛,宝宝在抗yi了……”小家伙好像在动哦。
以琛沉重的呼吸声凝滞了片刻,思绪刹那清明,听懂了她在说些什么,以琛把还在手上的毛巾递到她手中,然后右手伸进她的外衣里面,隔着薄薄的毛衣抚上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动作几乎颤抖。
“现在没有在动了……”默笙边把手上的粘稠擦干净,有些遗憾地说明。
“恩。”以琛低低应了一声,反正他已经有过不少感受胎动的经历,那种沉甸甸的感动和悸动,——并不少这一次。只是宝宝,知不知道你正好提醒了爸爸,其实眼前就已经完满了曾经连想象都够不到的幸福?
那个人……以琛看一眼还在他臂弯里的默笙,依旧是疑惑不解的神情,看着他的眼神里又遮不住的满满担忧。过去的已然无法追究,那些年时时刻刻搁在心上的落魄,那些年心头恍恍惚惚的流离失所。
那个七年里寂寞的两地相离,就当作是命运要他当下的幸福付出的代价吧。
那么,他也能心甘情愿一些。
“默笙,”以琛的眸色清朗许多,揉揉怀中人已经过肩的黑发,温和地开口,“元旦快乐!”接下来,会是更加圆满的一年。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啊?”默笙语气霍然轻快起来,不知是否感受到了以琛雨过天晴的心境,忍不住挂上货真价实的甜蜜笑容,“不过以琛,你也元旦快乐!”按上以琛还留恋在她肚腹的手:“宝宝也是元旦快乐,这是你的第一个元旦哦!”
时光隐约地划去,天气渐渐地更加严寒。因为今年年关来得特别早,阳历的一月底就是春节,于是元旦过后不过半个月,城市的街头巷尾都已渐渐包裹上岁末的喧哗和热闹。
大概是年前的最后一个周末了吧,以琛手头工作已近不多,只是一些总结整理的事情必不可少。从吃过午饭,就又开始忙碌了,不过今天,好像某人居然没来“打扰”他。
从书房里出来拐到客厅的时候,以琛就见何太太正坐在窗边的躺椅上,微仰着头看着窗外。
这个躺椅是原先固定留守在阳台上的,几乎每日午后,默笙都喜欢在阳台上待上很久,看看拥挤的都市上方永远开阔的天空,让北半球温暖而温柔的阳光打在身上,再来一点小资的消遣,那当然是一个人在家时再完美不过的享受。
不过近来气温骤降得厉害,南方城市湿冷的空气在零下四五度都能叫人冷得受不了,即使午后阳光依旧依约而至,终究也是软弱无比了,再不能热烈得叫人温暖。所以以琛就把椅子搬进屋里来了,她好像很喜欢赖在这张大躺椅上头——有时喜欢隔着窗子望望外面的天空……
此时见着她微微仰首凝望的沉静,以琛不觉自己心头也柔软下来。她又穿着宽松的打毛衣,脸上的神色似是比少女时代要温雅很多……
“以琛,你出来了呀?”默笙转头就见到以琛斜倚在客厅的沙发旁,立马开口唤醒了似乎若有所思的他,“你看,在下雪了呢。”
以琛思绪被打断,见到默笙脸上掩盖不住的雀跃,慢慢跺到她跟前。温雅?好吧,他收回那句话。
不过他也从来没奢望何太太有一天能成为温柔娴静的淑女。
转头看一眼窗外,果然零星飘落着白色的雪尘。“果然下雪了。”天气预报是说过今天有雪的,“你不会是一直在等着天下雪吧?”以琛嘴角上扬,调笑的意思不掩分毫。
“当然不是。”默笙白了一眼正笑得俊雅无比的某人。她会有这么幼稚吗?“我只是刚好在欣赏天空,然后就正好下雪了。”真有默契。
以琛走得更近,蹲在她身边:“想出去看看了?”
默笙摇摇头:“不想。外面太冷了。”而且也不想叫你担心。一边将自己往旁边挪一些,在宽大舒适的躺椅上为正蹲着的某人让出空间。
以琛当然心领,在她旁边坐下,手臂一边跨过她的肩膀,将她揽在怀里:“这么怕冷?”顿一顿,才表情不变地添上后半句话,“那时在国外应该更冷吧?”
“那是啊,”默笙立即有话要说,“有时候刚洗过头发,如果没有吹干就跑到外面的话,几分钟头发就结冰了。不过屋里都很暖和的。”
“是吗?”以琛笑了一下,眼前似乎闪过那样的画面,揉揉她的头发,“还好没把头发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