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具顷闻言回头,摸了一下自己的剑,脸上表情略略有些怪异,却没说什么,点点头便直接从船头跃上岸去了。
三日后,萧珏在清禅寺后山竹林里煮茶,一个风炉,一把壶,壶中沸腾着鲜绿的叶,她盘坐在地上沉思着,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大蒲扇,面前一个土陶杯,里面澄碧的茶汁尚未饮用。
风炉和壶是从寺里借的,茶叶是从树上摘的鲜叶,她很纳闷游具顷在这空荡荡的茅屋里是怎么过活的,他又在到底在这里住了多久?
正思索着,竹林中隐约有轻微的“噼啪”声传来,萧珏挑眉,右手貌似无意地放在腰际,大蒲扇还在左手上摇着。
很快一抹朱红的身影从她身边掠过,快得只见一片残影,“百炼”一声轻鸣出鞘。
那朱红的身影突然静止,玉白的葱指捏着那只土陶杯,茶汁未溢分毫,而萧珏的“百炼”也刚好不偏不倚地紧贴着那人的咽喉。
那人轻笑,声如银铃,也不管喉间要命的危险,兀自将陶杯送到自己唇前,大喝一口,然而紧接着却“噗”得一声尽数喷出,萧珏仿佛早有预料般,身形一动,百炼也离开了那个女人的脖子。
“呸!这叫什么茶!”女人怒道。
萧珏躲开了茶汁的攻击,这才仔细观察来人,年约四十的女子,随云妇人髻饰以白玉牡丹簪,额点花钿,妖艳的妆容腥红的唇,朱色望仙裙曳地外罩蝉翼纱,风情万种,身上江湖气息却很浓,仿佛将“我不好惹”四个字标诸于世。
萧珏微微一笑,“这位娘子好功夫,好口福!萧某平生头一回煮茶,便被你喝了去!”
那女人一愣,哈哈大笑,一拍萧珏的肩,道:“你就是萧大人啊,久仰久仰!我乃九沧派门主花凌风,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萧珏挑眉,“多谢门主大义,不过你可清楚要助我做何事?”
花凌风满不在乎道:“知道!知道!不就劫个狱嘛,小意思!”
不及萧珏有所反应,竹林里又陆续奔来几道身影,与花凌风一共四女三男,七个人,而游具顷最后才走进竹林。
他看到地上的风炉和壶中尚自翻滚着的茶汁,眼神柔和下来,苍白瘦削的脸上竟泛起丝丝笑意,他从花凌风手中拿过陶杯,提起壶又往里面注了一些,端在手里等它冷却。
花凌风道:“游将军,别怪我不提醒你,这茶水堪比毒药!”
另外几人本是口渴难忍的,闻言纷纷却步,望着萧珏。
萧珏有几分不好意思,道:“诸位远道而来,真是万分辛苦,奈何萧某煮茶手艺欠佳,若不嫌弃的话,屋里有一罐我从山顶扛回来的泉水,味道很清甜的……呃,回头萧某在三芝楼定好雅间,聊谢今日慢待之罪!”
几人中一个年约五十的扛刀女人闻言一笑,广袖一挥,粗声道:“三芝楼的茶淡得出鸟,有甚好喝?要喝咱就要喝最烈的烧酒,萧大人敢不敢自罚八大碗?”
其余人也纷纷起哄,萧珏眉目一转,朗笑道:“好!喝就喝!”
游具顷微微笑着,仰头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第25章 监啸
乾景二十三年秋,就在萧氏族人将被问斩前五日,京中有六处天牢于寅时同时发生监啸,七万犯人暴动,状若疯魔般嘶嚎着见人就杀,这些囚犯利用周围一切可以割刺锤砸的利器对入目所见的每一个活人进行攻击,手无利器的则互相噬咬撕打,身强力壮的狱卒弹压不住,纷纷四散逃跑,口中皆大呼狱神饶命,然逃出天牢者聊聊可数,有一大部分死在了彼此的推搡踩踏中!在这一场暴动中,光是狱卒便死亡近一万,犯人更是死亡大半,逃犯若干。
萧敏兰自入狱后,便从未睡过一个囫囵觉,常常一夜一夜的枯坐至天明,这个箫氏家主早已不复当日的意气风发,时间一天天过去,随着秋日的来临,她心中那叫“希望”的火种也渐渐地熄灭怠尽。
这一夜,萧敏兰靠坐在栅栏前,狱中此起彼伏的鼾声偶尔夹杂着呓语细细地传入她的耳中,本该来回巡视的狱卒东倒西歪地趴在一堆残羹乱碟中呼呼大睡,壁上十步一盏油灯燃烧着火焰,偶尔灯花会“啪”的一声爆开,明明暗暗的光线便随之闪烁一下,萧敏兰直望着那灯火出神。
这时,仿佛有一阵风吹过,那排灯火都摇曳了一下,萧敏兰猛得睁大了眼,一个黑影突兀的出现在她眼前,因为长时间盯着灯火看导致她的视野现在一片昏暗,她摆摆头,猛然用衣袖狠狠揉了揉眼睛,再抬起头时昏花的视线中只见到那人黑斗篷下一排森森白牙。
萧敏兰猛得向后退去,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被那人快速出手扼制在了喉间,发不出一丝声音。
这时她的眼睛才重新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将来人看了个大概,一个陌生的女人,凹凸有致的身线裹在黑斗篷下,斗篷遮住了她半张脸,因为背光的原因,她的唇色几乎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