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然站在书房中央观望了许久,动作缓慢的坐于书案前。书房,之轩常待的地方,手抚过案上的书籍。之轩失踪的前一晚,在此待了整整一夜,写下‘平安’二字。坐在相同的位置,紫玉箫从袖中滑出,抚过上面由他亲自雕刻的花纹,心然失笑出声。
芸娘站于走廊边,听着那似凄凉的笑,疑惑不解。书房内传出阵阵箫音,却是无法连接,断断续续。微微皱眉,夫人今日吹的箫曲怎是这般?似有几分哀怨,又带有几分思念,无法猜出吹曲人的真正想法,仿佛将人的七情皆融合于此曲中,怪异至极!
将紫玉箫收起,望了眼屋内,天色渐暗。心然叹了口气,道:“还未回来吗?”
执起书案上的毛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字,想再次下笔时,只觉一阵头晕,心然未及抚额,头靠向书案。毛笔脱手,在纸上留下墨迹,慢慢滚至案沿,掉落在地。
慢慢睁开眼,眼前朦胧一片,心然慢慢爬起身,在听见一个声音时,停下动作,望了眼四周,她这是在哪?周围白雾环绕,遮住了视线,看不清东西。
“心儿。”熟悉地叫唤。
心然立刻站起,难以置信的望着周围,激动地答道:“外公,是您?”
“心儿,别动!站在那,让外公再瞧瞧,心儿嫁人后当真不一样了。”秦沣笑道。
听闻外公的笑语,心然双颊晕红,低眸。细想外公话中意,似有不对之处,猛然抬头再望四周。不对呀!外公身处剑谷,怎会与她说话?且这不知是何处,她是如何来到?
“心儿勿急,外公临走前,见你一见,算是了了心愿。待见你外婆之日,吾终有一语可得她原谅。”秦沣叹道。
心然错愕不已,惊讶道:“外公,此话何意!”希望不是她所想的那般,不要!
秦沣长笑一阵,将他离开尘世之事告予心然,他已堪破战神图录,达至最高境界,离开此地,去寻青湖。在青湖逝世的前一年,他曾将一半的内力注入青湖体内,等秦沣再生之时,定能感应到其心然外婆的下落。让心然出谷,便是希望不见这外孙女,达成多年心愿。
“外公,您说谎,您骗心然的,对吗?”心然眼中含泪道,不停地摇头。
秦沣的声音由近至远,温和的笑道:“丫头,外公不在,可不许哭呀!记住,你是秦沣的孙女,莫心然绝不是柔弱女子。且你身旁已有人替之,外公知此人,他是个配得上心儿的人。”
声音消失,心然泪慢慢溢出,这是假的,她不信!为什么大家都要离她而去?为什么?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一个来一个去,为什么幸福于她总是短暂?这便是上苍赐予她的人生吗?泪湿了脸颊,狠狠咬唇,慢慢跪坐于地。心想:总是在她认为自己得到了,却又狠心收回,既然她注定会失去,为何要让她得到,宁可孤独一生!
“外公,外公。。。。。。”
心然低唤,猛得睁开双目,慢慢抬头,仍身处书房中。阳光射入屋内,心然起身,想起那个怪梦,终不能平静。跑出书房,未发现身上一物,遗落在摆放书案的一角。在宅门前小院,遇见赶回的安隆,没有理会安隆,欲从他身旁跑过,谁知被其拦下。
“夫人,请听属下一言。”安隆急道。
心然伸手点上他的穴,绕过安隆,跑出大宅。身后亦跟着三人,安隆命他们将心然追回;不可让她离开。
“安哥。”芸娘跑上前唤道。然而视线很快被地上的几滴血迹吓住,叫道:“这哪来的血?”
心然甩掉身后的三人,进入一个小弯道,与一小孩撞上,心然手抚上腹部,隐隐的疼,裙角略带有血迹。小男孩坐在地上,吃惊地望着心然的裙角,忘记自己摔倒。心然愧疚的蹲□,将小男孩扶起,道过歉,绕过小男孩走了。
小男孩回过神,转身望向心然离去的方向,揉了揉眼,目光落在地上的某物,蹲□,捡起地上的小木人。身旁似跑过什么,小男孩立刻转身,面对心然离开的方向,一只小猴转角不见。
“小公子,老奴可找着你了。”一位老人跑到小男孩身前道,牵着小男孩回家。
望着眼前的三人,安隆脸色铁青,没追上?夫人裙角边有血迹?他们回来就带这两个消息,其中一个被主上知道,可都是坏消息。那血迹何来?他拦下夫人时,并未发现夫人有受伤,哪来的血?
昨日他按夫人吩咐,去了城外凤凰山,找了许久,才见着石斐。问其主上下落,只得主上有重要的事在身,命他回来带句话予夫人——主上心中只有夫人一人。说来奇怪,这事他是知道,夫人也知道,怎要带上这话?在石斐催促下回了城,真如他所说,夫人会离开。
转过身,严肃道:“定要将夫人寻回,否则主上知道,休想活命。”
***
喝下命人熬好的安胎药,视线落在离她一米距离的三人,他们跪地半个时辰有余。心然冷声道:“说,你们可有知情不报之事。”
右侧一人,似是三人之首,恭敬道:“我等听候主人吩咐办事,绝不敢有丝毫隐瞒之处,何来知情不报一说。”
轻甩衣袖,心然冷眼望向此人。只见答话之人,额间突冒冷汗,脸色变得苍白,双唇紧抿,虽露痛苦的神色,依旧跪立原地,身子没有晃动一分。另外两人见同伴如此,望了眼心然,低下头去,默然不语。
“你们不必装了,老主人是不是已不在人世?”心然幽幽长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