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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的荆棘视角一五（第1页）

“你看过契诃夫的《在流放地了》吗？”

“……”

“那你看过卡夫卡的《在流放地》吗？卡夫卡，还记得吗？那篇课文《变形记》的作者。你当时在课堂上还很大声地说他长得很帅。”

“……”

“那你平常喜欢看什么书啊？”

“……”

我真的好尴尬，我觉得我旁边坐着一个地缚灵。我之前为了治病去一个还供着孙悟空的庙还要装得一本正经都没有这么尴尬过。供着孙悟空啊！他旁边还站着七仙女！是的，就是那七个摘桃子时被大圣定住的仙女。而且孙悟空很显然穿的是齐天大圣那套行头，虽然后面一个大牌子上写的是“斗战胜佛”四个大字。那个庙怎么敢的呀！

“你一直想那些事是不行的，你得转移注意力。”我不敢说她已经落下了好多课和一整个晚自习，她绝对会更焦虑。而且她跟着我吃了两顿，之后说不定还有好几顿，还好明天有一节体育课，要不然我就离靠光合作用生存的日子不远了。

“如果连当下没有那群人的时候你都在伤心，她们回来你就更没有开心的时候了。”

“难道你以为伤不伤心是我控制得了的吗？我就不是人了吗？”她呜呜咽咽地说着，嘴里都是鸡蛋糕。大概是这个意思吧，我没听得多清楚，也不敢让她再说一遍。

“冷静，冷静，我知道你难过。可是你得清楚，她们想要什么？她们就想你一直难过——难过——难过——下去，最好之后像陈莲舟或者齐语柔一样，她们目的就达到了。”我觉得有点唬住她了，“所以你得打起精神来，不能着了道啊。是不是，现在首先去食堂吃顿饭吧。”

“……”

“这种情况下你就要有这种心态：狂风妒佳月，怒飞千里黑。佳月了不嗔，何曾污洁白。你懂了吗？”

“……”

“那我讲个故事好了。小和尚向老和尚扔污物，老和尚掸掸衣袖。”

“你不要卖弄知识了好不好？就当我笨一点好了，我就是听不懂。”她突然又吼了起来，都是鸡蛋糕的星子。唉，我就是自作自受，各种意义上的自作自受。她尽力想表现得坚强一点，独立一点，但眼泪一个劲地从瞪大的眼睛中流下来，说话一抽一抽的，“我，嗯，就乐意不懂，我觉得，我这辈子，嗯，也懂不了了。你要是也，嗯，嫌弃我，嗯，嗯，我也没有，嗯，关，嗯，关系，我不想待在这了！嗯，我现在就，嗯，去找班主，嗯，任要请，嗯，请假条。我就，嗯，一直坐在她……她的办公室里，她要是，嗯，要是，嗯，不给我开单子，我，嗯，也不走，她就干脆……就把我赶，嗯，出学校，嗯，好了。我，嗯，不要待，嗯，在这！她，嗯，她们待在这，我就，嗯，走！”

“别激动，先别去，我也没有嫌弃你。”我把她的话理解为“如果你不要我了，我可以去山里找个洞，随时都可以走。”，那好吧，我也只好看着这个小子，像乔治看着伦尼。她需要我照顾，我也需要她照顾？我不知道，但不看着她我肯定会良心不安。我又是谁呢？堂吉诃德吧，做着自以为是的冒险，把自己也搭进去。那么两个疯子刚刚好一起搭伙。不，如果是堂吉诃德，他会把林初想象成某位落难的小姐。说到底，我就是我，林初就是林初。

总之，我拉住了她，一个人在冲动之下是什么事都会做的，“要不然你来说点什么？要不就我接着说我那些书。我可是很乐意听听你想说什么，说不定你说出来心情会好很多。你就是一直骂那群人也没有关系，本来我就很烦她们。光哭可不行，这不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西西弗斯在抬石头的时候还是找到了自己生命的意义，他有了生活下去的热情与快乐，这就让宙斯的责罚无效了，宙斯也就没法折磨他的精神了。西西弗斯赢了，他的精神更是胜利了，比起宙斯这个成天凭借个人好恶奖惩弱者的空心的家伙来说。”

“那我说，你得听着。”林初的声音很轻，我感受不出她的情绪。

“今天下午我不是，不是和杭倩一起出去了吗？到了办公室，她，她倒先，嗯，哭了，一直说我……我在找她的茬，欺负她，说我，我一直在欺负她。班主任和其他几个老师都去安慰她。好像……好像还成了我的不对。”

“鳄鱼的眼泪。”我觉得胃部一阵抽搐，“她真的哭出来了？她也是好意思。之前那么盛气凌人，到了老师面前还装无辜。嗨，就是这样，装出一副可怜相，让旁人觉得根本不忍心惩罚她，好了，道理全都可以靠边站，就因为她太可怜了。也不想想她是不是装的，也不想想她干的事有多恶劣。”

“就是，他们，嗯，一个个还……还拿着狐疑的，嗯，眼光望着我，好像真成了我的错。连班主任也这样，她又不是，嗯，不知道她们几个干的事，我早就告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