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其容听华惟靖说话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华惟靖的神色看,见他脸上确实没有一丝一毫的为难和烦意,这才松了口气,欢欢喜喜的道了谢。
华惟靖听着徐其容道谢,心里也有些高兴,把面前空了的茶盏往徐其容那边推了推,道:“容姐儿,天下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红口白牙一个谢谢就行了?怎么着也得亲手再给我斟一杯茶才是。”
徐其容抿了抿嘴,摸了摸茶壶,感觉已经没有温度了,便把壶递给秋浓,吩咐道:“你去把里面的冷茶倒了,洗干净了,装一壶开水进来。”
华惟靖之前在外面墙角站那半个时辰,成功的博得了秋浓的信任。因此,徐其容一吩咐,秋浓二话不说的就往外走,嘴里还道:“姑娘,你和华公子先聊着,我顺便买些点心回来。”
徐其容来不及阻止,秋浓已经走到了门口,便干脆随她去了,转头对华惟靖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虽然现在是春天了,还是有些寒意的。茶凉了,喝了说不得就闹肚子了。”
华惟靖听她这么解释很受用,点了点头:“你总是这么会照顾人。”
听到这话,徐其容诧异了一瞬,不管是在沈家还是在徐家,因为她年纪算姐妹里面小的,她总是被照顾的那一个。就算是在上辈子,她为了云岚甚至去跟厨娘学做菜,也没有谁说过她会照顾人。现在骤然听到华惟靖这么形容她,不由得有一种光怪陆离之感。
徐其容仔细打量了华惟靖一眼,这人最近的变化很大,五官变得凌厉了几分,以前的那一点点婴儿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眼睛下面是疲惫的青影,皮肤还带了些病态的白皙,不由得就想到了他几个月前还曾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徐其容抿了抿嘴,还是开口问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华惟靖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这个,诧异了一下,然后道:“都已经好了,只是疤却是留下来了。”
徐其容点点头,正要说“伤口好了就好”,就听到华惟靖又道:“我让叶临配了除疤痕的药膏,每天坚持抹一次,抹个七八个月,就跟以前一样了。”
徐其容一噎,脸上带了些难以置信,她怎么也没想到华惟靖这样的人物居然会像小姑娘一样在意身上是不是留疤了,顿时就有些无语。然后就想起了几年前在扬州沈家第一次见到华惟靖的时候。
那个时候华惟靖还被华裕德和华七小姐当成女孩儿养,整个人乖乖巧巧软软糯糯的,爱干净得要死,让他爬个假山,都能咬着唇做半天心理斗争。
正想着,就见华惟靖忽然开口道:“你……家里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其实也可以跟我说说的。”他见着徐其容,总是看不得她沉默的,千方百计也要拐着她多说电话。
徐其容愣了一下,有些好笑道:“这家长里短后宅阴私,都是女人的战场,我跟你说这个,逾越了且不说,难不成你能有什么办法帮我?”
徐其容脑子还停留在当年在扬州沈家见到华惟靖的场景,说这话,就是带了些逗弄他的意味在里面了。
华惟靖却没有听明白徐其容话里的逗弄之意,摇了摇头,道:“你这话也不是完全在理的。”
大约是沈家危机有了解决的办法,徐其容心里一松,也有了跟华惟靖闲聊的心思,便敲了敲面前的空茶盏,问道:“你有什么高见?”
华惟靖并不觉得自己跟一个小娘子谈论后宅的事情不够男子气概,听徐其容这么问,居然就真的一本正经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妻以夫为纲,子以父为纲。你说后宅之地是女人的战场,我却觉得后宅阴私多并不是女人的责任。若是男子能够堂堂正正,对父母孝而不愚,对子女爱而不腻,对兄弟亲而不争,对妻子喜中有敬,纵然有一丝偏心,也用在护佑自己妻儿上面,哪里还有什么争风吃醋明争暗斗?”
徐其容嘴里虽然说着后宅之地是女人的天地,心里却并不是完全服气的。上辈子的时候她就时常想,云岚若是爱她敬她,愿意护着她,她又怎么会被婆婆和小姑磋磨?这辈子的时候她也有想过,平泰公主若是多为自己的孩子想一点,她们四房又何至于被逼到那步田地!
现在听华惟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心里的震惊岂止是一二。脑子里闪过的唯一一个念头便是:十五公主跟华惟靖取消婚约,真的是亏大发了。
华惟靖说完那番话,脸上的表情颇有些云淡风轻,他并不是故意说那种话来讨好谁的,而是他心里真的就是那么想的。见徐其容发愣,不由得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不对的多了去了!徐其容回过神来,便想起上辈子,一直到她死,十五公主也没有嫁给华惟靖,自然不可能全是十五公主的问题的。
虽然她不认为华惟靖是那种只会说不会做的人,这么转念一想,心里却没有刚刚那般震惊了。
正说着,秋浓一手端着点心,一手拿着装了开水的茶壶进来了。
见两人聊得还算投机,秋浓松了口气,先把点心放在华惟靖面前,道:“华公子一路赶回来,想来也没好好吃东西,现在也快到晚膳的时间了,不好吃别的,吃些点心垫垫却是可以的。”
然后把茶壶放在徐其容面前,笑道:“这水是叶夫人夏天的时候带人收集的荷叶上的露水,用来泡毛尖最为合适,姑娘且等一等,婢子去前面问问茶叶放在哪里。”
徐其容点了点头,然后见华惟靖看着盘子里的点心发呆,咦了一声:“你不吃吗?栗子糕,味道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