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师没好气地道:“既然如此,你们不赶紧离开上清镇,有多远走多远,还跑我贫道这里来显摆什么?”
莫天悚讨好地笑一笑,从怀里掏出他从斩龙仙子身上偷到手的法尺轻轻放在桌子上,低声道:“问题是我和桃子都是凡夫俗子,搞不懂你们道门仙家的玄机。玉姑没办法把她师父从这东西上面放出来。这不等于是让她师父从一个大监牢跳进一个小监牢吗?天师,做做好事!”
张天师啼笑皆非道:“三爷,你觉得可能吗?”
莫天悚正义凛然大声道:“我就是说没这可能!堂堂正一道张天师,怎么可能放一个女鬼出去?何况这个女鬼还有些不清不楚的!就是不能放她!万一她出来后胡说八道,泄露天机,败坏正一道声誉算谁的?问题是桃子说天师心地好,待人宽厚,比慈航道人还观世音,比释迦牟尼还如来佛,比玉皇大帝还自然妙有弥罗至真,比太乙天尊还救苦,比……”
张天师又好笑又好气地打断莫天悚的胡言乱语,缓缓道:“看来三爷是认定贫道和这个女鬼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莫天悚急忙摇头摆手,义正词严高声道:“绝对没有!像天师这样高明而慈悲,集天地人于一身,仙道佛于一体的圣人……”
张天师实在是听不下去,也急忙摆手道:“行了,别再编词了。法尺给贫道看看!”
莫天悚咧嘴灿烂媚笑,起身恭恭敬敬双手将法尺递给张天师,低声道:“天师要是实在不愿意放走它,就把它收在葫芦里,和刑天一起超度。总之别让罗天得到就行!”
张天师没好气地道:“罗公子昨夜又在你们手下吃了大亏,一早就来辞行,说是想带惜霎回三玄岛看看。贫道也不好阻止。此刻他们恐怕已在百里之外。”拿过法尺随意瞥一眼,朝莫天悚看去,皱眉道,“三爷,这真是你从惜霎身上偷的?这上面什么也没有啊!”
莫天悚变色道:“什么也没有?天师,你看清楚没有?是不是你不愿意放女鬼出来?”
张天师将法尺丢在桌子上,不悦地道:“贫道就是不愿意放它走也会和你明说,难道学你半夜三更不睡觉,鬼鬼祟祟去作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三爷,你好歹也为旁人想想,别什么事情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莫天悚双手撑在桌子上,又恨得牙痒痒地,道:“天师,罗天走的时候说什么没有?原来他不是顾念桃子的身体没出全力,而是忙着抓鬼没办法出全力!他也太厉害了,居然和斩龙仙合演一出如此精妙绝伦的双簧来。”
张天师顿时变色,沉声道:“罗天把黑缎子收走了?”
莫天悚颓然点头,坐下长叹道:“恐怕是的。不然他溜这么快干嘛!”见张天师神色不对,轻声安慰道,“天师,其实多年前的事情也不是你不对,被罗天知道也无所谓。”
张天师摇摇头,苦笑道:“三爷啊,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们救走的是个什么东西!”
莫天悚心里一紧,忍不住道:“天师,那也是你没告诉过我们。黑缎子,这名字是有点古怪!”
张天师气结,怒道:“看来你还满有道理的。昔日查姓书生事母至孝。家里闹耗子每日吵得查母不能安眠。查生便抱回一只黑色女猫,取名黑缎子。戏言黑缎子如能驱鼠,又能逗母开心,日后就取黑缎子为妻。黑缎子果然赶走所有老鼠,又整天陪伴在查母身边。查母当黑缎子是宝贝,也笑着说要黑缎子一辈子都跟着查生。后来查生娶一位小姐为妻。洞房花烛夜,黑缎子跳上床去新娘子亲近。偏偏那小姐是个胆小之人,盖着盖头又看不见,觉得身上跳上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吓一大跳,跳起来就跑。荒乱之中一跤跌倒,头正好撞在桌子角上,撞破头颅,竟然死了。查生大怒,将黑缎子乱棍打死。黑缎子死后不肯去投胎,每每于人的洞房花烛夜附在新郎身上,吸尽新娘精气。不知道闹得多少人家喜事变丧事,一直到费师妹将它羁押在镇妖井下。”
莫天悚还以为又会听见什么了不起的怪物,松一口气道:“也就是说黑缎子是一只母猫鬼?”
张天师叹息道:“三爷还有所不知,当初蕊须夫人已经将它的横骨化去,它实际乃是猫妖怨魂。那畜生原本就无人性,专吸精气,成妖之后更是变本加厉,要不蕊须也不会用它报复贫道了。贫道几次超度,它都不肯去投胎。也是贫道心中愧疚,又自以为万无一失,才一直留它在三息谷。本是想它多学一些救人的医术道术后,会变得好一些……唉!”
莫天悚道:“黑缎子没有变得好一些吗?观其徒知其师,我看玉姑就心地善良。”
张天师苦笑道:“玉姑是龙虎山好人家的女儿,当然心地善良,黑缎子是妖精的怨魂,怎可等同?也是贫道一念之差,让玉姑去大牢探望三爷,想借此使得你们和玉姑自然而然拉上关系,才好让黑缎子出手给二爷治病。”
莫天悚愕然道:“原来天师一直想救桃子!我还以为天师给我用的美人计呢!”
张天师气道:“美人计!你就喜欢梅翩然那个妖精,天下谁人不知?你压根就不知道,罗夫人开始就求过黑缎子出手救二爷,但是黑缎子说什么也不答应,罗夫人才去的崖墓。要不是有玉姑出面,黑缎子绝对不会出手。你也能猜到罗天今后会要黑缎子去干什么,它的血性凶性都将被加倍激发出来。最可怕的是,黑缎子学习道术多年。贫道怕它去三玄岛以后和貘君狼狈为奸,绝对是三玄岛之祸!”
莫天悚本来也满担心的,这下不担心了,还偷偷高兴,不想被张天师一眼看穿,气道:“你啊你,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幸灾乐祸的。”莫天悚笑嘻嘻地道:“天师,天地良心,这次的事情真不怨我们。寒山老仙子是贵派的斩龙小仙子杀的,罗天还栽赃在我身上。我大度才没有辩解。天师不可不查!”
张天师怒道:“你别在这里装好人!你本可以事先阻止,也是想把黑缎子从费寒山身上放出来才没阻止。后来不辩解不过是想娄师弟看在二爷的面子上,不出手阻止你从惜霎身上偷东西!”
莫天悚大笑道:“到底是天师,真是火眼金睛啊!即便如此,那也是罗天带黑缎子走的。我可也不愿意呢!”
张天师气哼哼地道:“如果不是你们忽然要救它出谷,哪会发生后来这些事情?”
莫天悚用力摆手,笑道:“我可从来没这样的打算,都是桃子闹的。其实这也没什么,天师何不传下天师令,叫人缉拿罗天,追回黑缎子?”
张天师瞪眼看着莫天悚道:“最好是龙虎山和三玄岛打起来,三爷就开心了!”
莫天悚笑着叫冤:“晚辈可真没有这样想。只有中乙那样的老杂毛才会想出此类馊主意!天师,我看你成竹在胸,胜券在握,一定在黑缎子身上弄了什么,不用怕罗天那样的鼠辈吧?”
张天师喟然长叹道:“我开始以为黑缎子在你手上,当然不用怕,可是黑缎子落在罗天之手,就完全是两回事了。”
莫天悚难以置信地问:“天师,你也没把握追回罗天手里的东西?”
张天师摇摇头道:“罗天的道法武功本就不凡,再加上机敏过人,谋略出众,连你都上当。回去的这一路他一定躲着所有人……三玄岛的‘元元雷晔’着实了得,贫道都没把握破解,再说贫道要主持法事也不能离开。三爷,你自便,贫道还是要出去安排一下。”说着起身离开了。
莫天悚暗忖这“元元雷晔”不知道是个什么样了不起的隐身术,连张天师都如此推崇,怪不得从前就是找不着罗天的人,这次也用不着多费心去找罗天了。追上去道:“天师也不用太忧心,不是还有斩龙仙子和罗天一起吗?昨夜黑缎子本要说出当年密事,就是被斩龙仙子及时打断。斩龙仙子不会怕罗天知道,也不会怕娄先生知道,不过是怕我知道,可见她还是非常维护正一道的。”
张天师苦笑。
莫天悚兴高采烈地回到泰峰,立刻换上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
玉姑难过地问:“三爷,连你也不能说服天师吗?”
莫天悚摇头,绘声绘色把张天师的话复述一遍。
莫桃皱眉问:“天悚,你看天师的话可信不可信,他是不是不愿意出手,故意骗你的?”
玉姑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