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是否愿意,李享会毫不犹豫地用性命来换他活下去的希望。
成王败寇,李栾不是怕死之人,也不在乎什么皇陵流放,他看重的是他的父亲,一如父亲看重他。
如何选择,没有选择。
随着昌平伯的败露,这些年间,眼看着助力渐失,饶是瑞王不甘心,也不得不审时度势。
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李栾没有怀疑过南妍,枕边人是否真心相待,他能感受得到。
她是鼓足了勇气才出言劝解,她的倔强,她的惴惴,都清清楚楚写在了眼中。
让人心疼。
成亲快十年了,李栾自问对南妍不错,却是头一回,真正去心疼她。
眼中的雾散了,他浅浅笑了,一手牵着女儿,一手落在南妍的额上,沿着脸颊缓缓往下,将她散落的额发挽到了耳后。
南妍一怔,抿唇望着他。
“不早了,”笑意浓了些,李栾温声道,“摆桌用饭吧。”
视线刹那间朦胧,南妍忍着眼泪,重重点头。
她这是赌赢了吧?
永安二十八年的春天,终是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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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锦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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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二十七年,初秋。
说是初秋,天气还是热得要命。
锦蕊推开薛家门时,都能看到湿漉漉的掌心在门板上留下的印子。
听见动静,薛四家的从半启着的窗户里看了门口一眼,便趿着鞋子出来,道:“跟水里捞起来似的!赶紧滚进屋里去,我给你打水。”
锦蕊笑了,半点没马虎,飞一般进了屋里,拿汗涔涔的指尖掐了掐薛瓶儿的脸颊。
“这大热的天,你说你回来做什么?”薛四家的端着盆儿,一面嘀咕,一面侧身进来,“家里少了这十天半个月的银子了?弄得这一身汗,活受罪!
夫人屋里凉凉爽爽,你不去待着,非要瞎折腾!
要我说,你们这一个个,都是不懂享福的,难怪这一辈子都是下人命。
哪有这么热的天,穿过半个城走回来的?也不怕脚底板给烧穿了!
还有阿宝那个楞木头,非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整个人都给晒得跟黑炭似的了,哎呦,哪家姑娘会喜欢个烧焦了的破木头!”
薛瓶儿笑得在榻子上直打滚,锦蕊亦是直不起腰来,险些把水盆打翻了。
薛四家的哼道:“笑笑笑,就知道笑!我去厨房拿根木炭来,你们就晓得我说得对不对了。”
薛瓶儿拉着锦蕊坐下,等薛四家的出去了,她才压着声儿道:“娘也就跟我们两个抱怨,阿宝在家的时候,她一个字都不说,就怕阿宝听了伤心。”
“烧焦了的破木头哪里会伤心?”锦蕊咯咯直笑。
薛宝跟着疏影练功有两年了,也许是强健了筋骨,也许是正好在长身子的时候,个头窜得极快。
小时候那个白嫩的小胖子,眨眼间就成了个结实的小伙子。
要不是五官还是老样子,连锦蕊都要说,认不得弟弟了。
薛四家的心疼是真心疼,但也晓得男子汉不打磨不成器,阻拦的话是一句都没说过。
薛瓶儿还总是安慰她,说阿宝现在能挥得动拳头,又能认得字,往后进了府里做护院,或是在哪个爷或是哥儿身边跑个腿,也算是个好出路了,有正儿八经的活计,薛四家的说媳妇,也能说得更合心意些。
薛四家的听着,也觉得是个理。
锦蕊再能干,年纪也不小了,早晚都要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