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功名载史册,当年热血尚存温。
飞鸟仍在良弓藏,狡兔未死走狗烹。
……
我求长生十万载,长生将我比浮尘。
今日横刀向天地,敢问匹夫无姓名?
离音看得眼皮子一跳。
只从这诗的内容来看,留诗人的诗作水平实在一般,但情感却很浓烈。
他说他辛苦修道,至老方成,尘缘已经尽断,如今只剩孤身一人了。他当年也曾立下过汗马功劳,一身热血还未凉尽。如今大事未成,他的功劳却要被人抹杀了……
他求长生许久了,长生却仍然不肯垂怜他,今日他就要仗着手中的刀问问天道,谁敢说他这样的人,不配在青史上留下姓名?
从诗的前半段看,这人的身份似乎是个得不到应有待遇的将军,可从后半段看,他愤懑不平的对象却似乎是跟长生、天道有关。
难不成……他认为天道辜负了他?
既然如此,他又心虚什么?
离音跳出诗作的内容,只看石碑上的刀痕,眉梢轻轻一挑。
前半段诗作的刀痕深可入骨,一笔一划干脆利落,坦坦荡荡。可到了后半段,刀痕就渐渐纷乱起来,荒文的笔画已经乱了,可见他自己也是虚的。
倘若立身持正,天道真辜负了他,他直接仗刀问天便是了,又何必慌呢?
倒更像是……色厉内荏。
离音这般评价完,就想离开。
她还未动身,这碑石上忽然就有了变化。上面的刀痕和字忽然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抹去了,有新的荒文出现在原来的位置上。
这一次的荒文偏向于篆体,一字一句十分刻板,似是印刷上去的,带着点冷冰冰的味道。
离音一愣,又凝神看去——
刘斐潜,男,生于本源历三百二十万年年间,修道二十三万年,始飞升。闯荒芜之地试炼三次,皆败,葬身于此,立碑为证。
离音眉心狠狠跳了下。
三百二十万年……飞升……
这是本源天地还有飞升时的事了。
至于这碑文……于这位刘斐潜来说,这真的是墓碑了。
方才那首诗,恐怕是他自己写的墓志铭吧?
怪不得怨气冲天。在他看来,恐怕天道还是辜负了他的吧?辛苦修炼一场,眼见得飞升在前,却在这临门一脚上栽了。
无怪他不平了。
不过……这荒芜之地的试炼又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从未听说过?
看这意思,飞升之后还需要过这试炼才行?
离音凝神将这些信息都记住,而后移步下一道石碑。
这一道石碑上的字比之第一道石碑的更多,整体中正平和,似乎书写者是个性情十分温和的人——
余修道十八万载,一心钻研药道。两耳不闻窗外事,于师门、亲缘上辜负良多。少年时不懂亲缘可贵,待药道大成,已余孤身一人。奈何,奈何。
长生太苦,余心有戚戚,虽不竟,亦坦然。只叹吾生而有崖而药道精妙无穷尽,未能得窥更多奥秘,心有所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