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陀笑着指了指照片,沉声说道:“为了让你放心,我特地让人到敦煌城拍了这张照片,差人送过来,怎么样?”
我点点头,笑着说道:“不错!很有诚意!”
头陀笑了笑,卷起地图,转身离去,我看着头陀的背影,嘬了一口烟,心中一片了然。
头陀在骗我,因为这张照片根本不是在敦煌拍的,而是在天师会的人刚劫走我儿子的时候就拍好的照片,因为陆龟年在信里写的很清楚,香夫子被敏贝勒的朋友杀了,一个死人是不可能抱着孩子跑到敦煌照相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天师会的头陀早早拍好了这张照片,放在身上,当做要挟我的底牌,当我提出见不到我儿子,就不帮他们打开蓑衣墓的时候,头陀开始慌张了,他差遣卞惊堂去敦煌发电报,命香夫子带着孩子赶过来,奈何通信不便,他并不知道陆龟年已经动手截杀了香夫子一行人马,只当是路途遥远,香夫子还没有赶到,为了骗我尽快的打开蓑衣墓,他只好掏出了这张照片诈我,谎称我儿子已经到了敦煌,从而骗我帮他打开蓑衣墓。可他万万没想到,无论是事前的布局,还是消息的传递,我都快他数步。所以,此刻我虽然知道这照片是假,但我也必须装作信以为真,因为既然头陀安排了香夫子赶来敦煌,就一定会派人守在敦煌接应,当接应的人收到香夫子被截杀的消息,一定会赶过来向头陀报告。自从卞惊堂发完电报回来后,我们一直在马不停蹄的赶路,陆龟年截杀香夫子的消息发生在卞惊堂从敦煌回来之后,因为,从中原发出香夫子被截杀的消息、敦煌接收到消息、消息传到头陀手里,这三个步骤都是需要时间的,我想,此刻报信的人已经在追赶我们的路上了,这几日我带队在大漠中奔行,有意无意的绕了好几个圈子,估计给头陀报信的人想追上我们,没个三五天是不可能摸到我们行踪的。
眼下,头陀自作聪明诈我,想尽快进入蓑衣墓,不料却正中我的下怀。只等到了蓑衣墓,老子定叫他有苦说不出!
第二天傍晚,我们一行人经过了整整一日的煎熬,在烈日和风沙洗礼下,拖着疲惫的身躯,穿越了小半个魔鬼城,在大漠的落日之下,站在了一座巨大的荒丘之下。
此时,长风西来,吹打着魔鬼城的荒丘,这座笼罩在黑暗中的诅咒之地,处于风口,四季狂风不断,足有拔山倒树,飞沙走石之威,在强劲的西北风雕琢之下,将魔鬼城方圆百里的古泥岩和砂岩层沉积物风蚀成一片奇形怪状的死地,远眺魔城,像极了中世纪欧洲的一座大城。数不清的城堡林立,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参差错落,在城堡脚下,是石层裸露,深浅不一的沟壑,将整座魔鬼城纵横分割,从远处看去,只见那些风蚀的“城堡”,有的有的呲牙咧嘴,状如凶兽,有的檐牙高啄,壁垒分明,形似古城,有的蜿蜒曲折,廊腰缦回,犹如宏伟宫殿,幽深浑厚。在起伏的山坡沟壑之中,布满着血红、湛蓝、洁白、橙黄、碧绿的各色石子,宛如沧海遗珠,深渊落碧,大风一起,卷起漫天的沙尘,遮天蔽日,鬼影森森。万箭齐发一般的气流在怪石山壑间穿梭回荡,发出尖厉的啸声,犹如狼嗥虎啸,鬼哭神号。
落日之后,沙漠中的气温骤降,我们裹上了棉袍,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夜幕之下,繁星如海,我站在风中掐指踱步,指着那荒丘的阴面,沉声说道:
“紫微星左,将星位列,这蓑衣墓的大门,就在这荒丘之中!”
头陀闻言,顿时来了精神,指挥着一众天师会的弟子,开始从背风的地方整理装备,开始安排人手勘测打洞,日本人和英国人也趁机围了过来,架起了相机,开始不停的拍照和记录。
鲁绛走到我身边,帮我紧了紧颈下的毛围脖,悄悄的在我耳边说道:
“你说的那支疑兵,就是那个叫寇乌孙的,可一直没有现身……咱们现在就下墓,身后这把躲在暗处的刀,万一趁机扎咱们一下,可就不妙了!”
我笑着摸了摸鲁绛的脑袋,望着夜幕,沉声说道:“我怕的是他不来扎我一刀,那才大大的不妙!”
两个时辰后,荒丘背面被掘开了一个硕大的土坑,随着一声火药爆破的巨响,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幽幽的冷风从洞中呼啸而出,尖利刺耳,宛若阴魂嚎哭,撼人心魄,黑色条石铺就的悬梯蜿蜒而下,犹如一只长蛇钻入黑洞,见首不见尾!
我们一行人凑到洞口,将灯光和火把向洞中照去,却不料所有的光线穿行不到二十几步,就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
“这就是蓑衣墓的入口?”头陀喃喃自语道。
我笑了笑,坐在台阶边上,沉声说道:
“我客栈传下来的观星术,只能定位蓑衣墓的地点,至于如何进去,祖师并没留下什么线索,怎么样各位?敢不敢下去闯一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话还没说完,英国人道格拉斯就大声的喊了一句:“险中富贵求!有什么不敢!”
“老板,好像是……富贵险中求!”道格拉斯的黑人保镖汉森在他耳边小声的提点了一句。道格拉斯老脸一红,给了汉森一拳,不再说话。
荒木隆一微笑着摇了摇头,看了看天师会头陀一行人,笑着说道:
“入宝山岂能空回?”
头陀点了点头,安排了一番人手,收拾好了装备和饮水,在我和鲁绛的带领下,沿着石阶缓缓下行。
石洞蜿蜒向下,坡度极其陡峭,我们拾级而下,在漆黑中跋涉,走了一个多小时后,在手电筒和火把的光线下,我们依稀可以看出,这条石阶的应该是沿着一条干涸的地下古河道所建,在台阶的两旁还有许多不知名动物已经石化的骸骨,有的非常巨大,牙尖爪利,由此可见,此处在若干年前绝对是一片水草丰美的肥沃之地……
台阶的尽头,是一座高大的石门,将我们的前路完全封死,那石门,上接岩顶,下抵石阶,左右紧贴山壁,将我们的去路牢牢封死,在那石门之侧,有一个硕大的石盘,足有一张八仙桌大小,道格拉斯走上前去,拂开了厚厚的陈土,漏出了一幅硕大的石刻浮雕,那浮雕的线条极为古拙,描绘着一幅唐人兵马与一群头戴鬼面的西域军队战斗的场景,浮雕被纵横的线条切割成了纵横各十块,一共是一百块儿!
在石门上,有四个凹槽,一字排开,凹槽的四方大小与壁画上被切割的每一个小块大小相等。
站在头陀身后的叶貂裘思索了一阵,指着石盘上的浮雕,看着我,沉声说道:
“难道说,开启石门的秘密,就是从这一百块浮雕中,选出四块,放在门上的凹槽内当做钥匙?”